但象征性呼救過後,她也放棄了掙紮:“妹妹,漂亮,加加。”
“……加加?”
“加好友啊。”三個人異口同聲。
付遙:“……我先去問問她。”
高二晚自習雖然比高一晚放一刻鐘,但馮舒羽說班裡不少同學留下自習,正好可以等她一起走——付遙可以分辨的,校花妹妹笑眯眯逗人玩兒的時候,右邊嘴角總會微妙地略高一點,少一分太乖多一分太壞的那種微妙法,這種笑法再加上向來漂亮的小鈎子似的桃花眼——總之,原本過意不去的念頭被她笑到了九霄雲外,明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卻還是稀裡糊塗受寵若驚地答應了。
于是付遙懷揣着三個小姑娘交給她的重任,打算一起放學時找個機會問她。
像往常一樣,她同辛涼一道,穿過壞燈不修的昏暗樓梯間,然後在台階處揮别,一個往車庫,一個出校門。
可也不知是辛涼太敏銳,還是付遙藏不住事兒——臨了要走,辛涼忽然回身盯了她一會兒,眯起眼若有所思:“付遙?”
“嗯?怎麼了?”付遙不明所以地停下來。
辛涼站在原地不動,路燈映在了她的鏡片上,亮晃晃的一串兒光點,看不清眼睛,但露出來的鼻梁細巧,嘴唇抿成平直的一線,那雙眼裡的洞察和探究意味便也可想而知:“你最近是不是……”
考慮到馮舒羽和她都不希望讓付遙知道某人虛僞的“畫皮”,辛涼斟酌着用詞,難得拐了個不必要的彎:“交了新朋友?”
馮舒羽是要“任務成功”,要付遙把她當好朋友,滿足她那在辛涼看來莫名其妙的虛榮心;辛涼則是别的無所謂,她隻要付遙不受傷害。既然馮舒羽已經開始,現在強行叫停必不可行,她索性配合馮舒羽一起演完,争取先把付遙蒙在鼓裡,往後再替她慢慢解決——盡管出發點不甚相同,但兩人想要的東西表象竟差不多,殊途同歸,現階段好歹達成了一緻。
付遙向來不太瞞她,有問就答:“嗯,是的。”
她實誠得讓辛涼梗了一下,有些發愁地把歎氣憋了回去。
“誇你可愛的那個校花妹妹?”
提及這件事,女孩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下:“嗯……你知道呀。”
“我以前認識她,”辛涼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頓了頓,“人還不錯,可以交個朋友。”
馮舒羽這個人又愛演又會演,“畫皮”糊了一層又一層,還時不時撕點下來讓别人自以為對她“更了解更親近了”。但至少就辛涼所知,馮舒羽沒有虧待過她名單上的“朋友”,那些人都對她贊不絕口——要不是這樣,辛涼也不會放付遙去和她“交個朋友”。
倒也不是非要求什麼交心,能和她的随便哪張“皮”學點為人處事,别老那麼呆呆愣愣也是好的。
她在肚子裡操碎了心,話裡帶話地提了兩句,便幹脆地揮手告别了——剩下的就交給馮舒羽,對方人品存疑,但能力确實可信,她要是還想玩什麼“目标達成”的遊戲,配合她是必然選擇。
……
順利得出乎意料,沒幾分鐘付遙就成功完成了小姑娘們托付的重任,要來了校花妹妹的口谕:“當然很樂意加學姐們的好友啦。”
“但是我不怎麼發動态,比起網上聊天可能更喜歡面對面交流,”馮舒羽歉意道,“請學姐們見諒呀。”
當今時代,這樣的非社恐實在不多了,學姐們捂着中了一箭的心口肅然起敬。
排練這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付遙便自然要返回球場,将重心挪回另一邊的訓練去。
……
“可算來了啊你。”安祺雙手叉腰,對着付遙說。
後者都被她說愣了:“我……我沒缺席訓練啊?”
學校條件有限,唯一的正經更衣室在舞蹈房裡,舞蹈房平時又上鎖。很不科學,但沒辦法。因此付遙她們一般在衛生間換衣服——此時她正把籃球服往頭上套,而安祺叉着腰,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往衛生間門口一堵,場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缺了,你好幾節活動課都沒來。”安祺絲毫沒意識到,堵在門口接着說。
準确地說,是兩節活動課和兩次連着訓練的體育課——這不算正式訓練。
付遙也是這麼說的:“可那是我們私下練習,不是正式訓練啊。”
安祺頓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有理,氣勢悄咪咪弱了一點下去,但就一點點,她很快又找回了狀态,更加咄咄逼人了:“哼!你是不打算參加隊長競選了!”
付遙無奈地望着她。她能感覺到安祺隻是看着兇巴巴,話語背後的含義卻并不壞,因此心平氣和道:“嗯……原來是不打算,但現在可能得參加了。”
安祺狐疑地瞪大了眼睛:“真的?你可别敷衍我。”
付遙低頭扯着衣角整理球服,順口接話:“不敷衍你。”
在她沒注意的地方,安祺得了保證,眸子裡瞬間燃起火光,鬥志在裡面燒得噼啪作響,從頭到腳,連小揪揪上炸着的頭發絲都透着一股子躍躍欲試的味道。
她緊跟兩步,和付遙并肩走出去,興奮道:“好!你快參加!我一定不會讓你赢我的!”
付遙:“……啊?”
安祺急得原地蹦了一下:“啊什麼,你也不能讓我赢你啊知道嗎?”
付遙這才搞明白了她的腦回路,哭笑不得又略帶鄭重地:“好,我知道了。”
安祺斟酌了一會兒,朝她伸出一隻手:“喏,來。”
付遙便擡手握上去,用力攥了攥:“加油。”
“加油,”安祺攥了回來,挑釁道,“你得全力以赴地輸給我!”
這很“安祺”。付遙本想一笑而過,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起了興,手上發力一拉,彼此撞了下肩膀:“全力以赴地赢你。”
她低了點頭、下巴微微内收,嘴角勾着笑,這麼擡起眼時,上目線便随之挑高,顯出了點“眉壓眼”的意思,單邊眉梢再輕輕一揚——付遙那張臉放松時本就顯得冷,最适合這樣帶攻擊性的神情,又因少見而越發奪目得前所未有,引線似的,一經碰撞便嘶鳴着被引燃,火星四濺。
殃及了并不無辜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