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還有舊傷，卻為了救一個妖，不惜舍棄自己的靈力，看來，她此次下凡，是有些收獲了。

他從先前接到上瑤的神識時，就覺得她口氣與往常不同，那時他還有些懷疑，及至看到她一反常态，沒了氣性，還出手相助，他終算是明了了。

“你救了阿螢，這個人情，我日後定會還上。”撫鳴不知如何言謝，他覺得空口白話總無誠意，不如做些什麼。

上瑤雙眸凝滞了一瞬，淡漠得有些不像她原本的性格，“我不需要你還，要說欠，也是我欠你的。”

時間刻不容緩，雲敬嵘立刻再次回到黃泉。

不能再到黃泉，這不就明擺着，海月銀的事情同你這個孟婆關系匪淺，還不願讓我知曉嗎？

雲敬嵘攤開手，海月銀發出暗夜中螢火般的光澤，他又想起方才拿出海月銀時，危朔并不認識，那這個法器難道并不是天界的？可海月銀的種種迹象都說明了他就是自己的法器，況且除了他施法以外，旁人是碰不得的，這到底是為何？他收起海月銀，果斷踏進黃泉。

正戰鬥地熱火朝天的方婇霏忽然察覺到異動，她對身邊的婦人道：“姐姐，他又回來了。”

那婦人顯然也感受到這種異動，“你去攔着他，這裡的事情，我來解決。”

方婇霏得令，化成一縷光芒，飛去。

不出所料，雲敬嵘沒飛出幾裡就被方婇霏攔住。雲敬嵘也不遮掩，直言：“我此時還有要事，不同你争辯，速速讓開。”

“要事？你指的，是海月銀的要事，還是栖娥的要事呢？說對了，我就放過你。”

怎麼可能。

雲敬嵘懶得費心與她多言，擡手化出一道火焰，映出他堅定的雙眸，如有猛虎沖鋒陷陣之勢。

“無論哪一件，都是要事！”話音未落，他手中的火焰已經将要燒到方婇霏身上。

方婇霏退身一避，也不得不正視起他：“好你個雲敬嵘，居然拿着海月銀作弊！”

“那不好意思了，我千裡迢迢來問個真相，你們不說，我隻好将就着用了。”海月銀脫離雲敬嵘的手，飛入空中，消失不見，而光芒卻未消散，反而愈發明亮熾熱。随着雲敬嵘手指指引，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火焰就近了方婇霏的身。

“在客棧中，我給你留了面子，沒有用海月銀，亦輕視了你的實力，現在你若還要攔我，我隻能借法器一試了。”雲敬嵘雖這樣說着，卻毫不松懈，決心要把方婇霏逼之毫無退路。

誰知方婇霏輕聲一笑，聲聲悅耳，“你以為，用了海月銀就能赢過我嗎？”

緊接着，她在空中不動，看不出神情一手立于胸前，一絲魔氣緩緩從胸口中散開，萦繞在指尖。

“你……分明是鬼，為何能煉出魔氣！”雲敬嵘驚異。

方婇霏唇畔微微上揚，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對付你，這一點魔氣，夠了。”

說完，魔氣化成千絲萬縷，從四面八方向雲敬嵘穿去。

雲敬嵘應當能調動出魔氣的，因為他的靈力與栖娥相連。

可是不知為何，他的經脈中全無栖娥所有的力量，他的思緒飛快，他不知何時開始，竟已感受不到栖娥的一絲氣息了。

在天界時他明明還有牽連，莫非是……

尋木！

栖娥當時成魔，自己應當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可當時他直到見到她才辨認出，足以證明！

他來不及想得更多，将海月銀的法力範圍再次擴大，變成千萬個火苗，抵擋她的攻擊。

方婇霏卻在一旁若有所思道：“你還記得魔氣是因為什麼而生的嗎？”

生者怨氣、仇恨與悲苦可化煉為魔。

雲敬嵘不可置信地看了方婇霏一眼，隻見她在一邊笑得可愛：“不錯，死者所化，亦生魔氣。”

雲敬嵘擋住她的一擊，質疑：“若是生前的債，死後清算，不就消遺殆盡了嗎，怎可再生魔氣？”

方婇霏倒停了手，立在半空，隻是認真地對他說：“你不是發現了嗎，我被下了詛咒。”

詛咒，即便清算後又能如何呢，她已經不能再重活一世了。

她說這話好似很凄苦，可青紗遮住的眼，不能落淚。

她連悲傷的資格也沒有了。

雲敬嵘也不忍動手了：“提及所傷，抱歉，方姑娘。”

誰知方婇霏卻抓着一個莫名其妙的點：“我比你大，叫我姐姐。”

雲敬嵘聽她這麼一說，先是一怔，又滿是鄙夷：“你知道我活了多少歲嗎？”

“叫了我就放你走。”方婇霏要挾他。

“你……”

方婇霏又要施法了。

“方姑娘你……”雲敬嵘覺得，雖然她看似确實比自己大幾歲，但這很難開口，此時隻得豁出面子去，“姐姐……”

“去吧。”方婇霏忽地收了手，青紗也染上喜悅，恭敬地讓出路。雲敬嵘又緊趕着在這句話後面附言：“隻這一次，方姑娘，我與你無任何關系，莫要再傳謠言。”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方婇霏輕聲笑着轉過身，口中喃喃：“叫姐姐你都差輩分呢！”

随即理了理衣袖：“用得真是行雲流水，要不是魔氣，差點降不住！”

然後優雅擡手，二指輕輕蓋住眉尾，傳出神識：“姐姐，他快到了。”

做完這一切，她才蓮步款款，無事發生般走回客棧。

雲敬嵘當務之急自然是趕快回到客棧，也裝個一無所知模樣，好騙過栖娥，讓她放心。

可栖娥一早便在方婇霏那裡打聽出來了，說是打聽，有失偏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