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清回又閉上雙眼，揉了揉眼，再度睜開。那女子的臉，讓渚清回難以面對。

不到三丈的距離，渚清回走得格外漫長。

她的視線被雨水模糊，被大雨澆灌的泥土粘黏在她的衣裙，一切都那樣狼狽不堪。在大雨中跌跌撞撞，走兩步摔倒幾步，可生性好潔的渚清回破天荒地置之不理。

“阿娘！”渚清回悲痛欲絕，跪坐在地上。

那女子身體僵硬，奄奄一息，身上散發出一種被腐蝕的氣味。

渚清回不顧理智，慌亂地抱起那女子，向那女子輸入自己的靈力。

“阿娘，我現在成為太雲山的門生了，修煉出靈力了，阿娘你堅持住，我給你輸入靈力，阿娘會好起來的。”

“小回”那女子看到渚清回的到來，虛弱地笑道，“小回，這些魔族走遠了，你快些走吧，阿娘撐不住了。”

渚清回試圖用體溫溫暖那女子早已冰冷又僵硬的身軀，哭着道:“别說喪氣話，阿娘，你堅持住，我這邊，對對，我還有些丹藥。”

她手忙腳亂地從衣袖之中想要掏出丹藥，卻怎麼也掏不出來一粒救命的藥丸。

“阿娘，你的血，怎麼是黑色的？”

那女子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像發了瘋似的，拼命用無力的手捶打自己的天靈蓋，試圖要毀滅自己的神識。

渚清回臉色一變，死死護住那女子的頭部，哭着道“阿娘，你别這樣。”

那女子憐愛地看着渚清回，邊說邊咳血道“小回，我們一族，僅剩你一人了。阿娘不求你為全族報仇雪恨，隻求你平安度過此生。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小回，讓我解脫吧。”

一盞茶後

家中的木門早已風雨飄搖之下，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各處。

那女子的手用盡最後的氣力，撫去渚清回臉頰上的雨水，手無力地垂下。

渚清回的頭埋在了那女子的肩頸，嚎啕大哭道“阿娘！”

烏鴉驚起，撲騰地直飛。一股陰森的氣息籠罩在這個依山傍水的聚落之中，樹木都仿佛在顫抖，枝葉仿佛在為此悲鳴。

渚清回不知道在雨中停留了多久，久到雷聲漸漸地遠去，但暴雨依然如注。風雨吞噬一切，獨獨留下無盡的黑暗和混沌。

渚清回咬破手指，用血迹在地上端正地畫了幾筆，又随手碾碎旁邊某棵植株的葉子，将汁液敷在傷口之上。

“破！”

渚清回看見了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似乎在閑适地飲茶。

那女子注意到她以後，臉上略有深意，将手中的茶杯放到石制的桌子上，道

“你出來得還挺迅速的。渚清回，你的道心是什麼？”

渚清回緩緩吸了一口氣，道“用盡畢生所學，研制上古抑魔丹，解救還有可能變回人的那些無辜者。”

“哦？為何不是滅魔？”那女子輕笑着問道

“魔，是無法被徹底根除的。滅魔同樣也會滅世。”渚清回直視那女子道

一陣鴉雀無聲，那女子忽然笑道“好，年輕人，天梯試煉你已通過，我這裡有一本丹藥秘籍的殘卷，或許有你想要的，祝你心想事成。”

“多謝前輩”渚清回雙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

林飒默念完清心咒以後，她的神識之中，春和景明

她自話自說，一條線索串聯成線。

“所以，天梯試煉是要我找到我的道心所在，才能出去嗎？”

天梯之靈的試煉似是還沒結束，林飒此處陷入一片黑暗之際。

而這一次，她又回到了那段被魔族攻擊的記憶，那群草靈争先恐後地擋在她面前，為她争取一線生機，請求她照顧好草靈一族的後輩。

而林飒這次，毅然站在它們的身前，道“我們存于天地，五行蘊于體内。這裡隻是我的神識，遇上魔族，我不該逃避。道法在上，離巽助我，草木湧現，破！”

林飒雙手結印，夢境霎時如煙塵般在空氣之中消散。

“我，林飒的道心所在”

林飒在萬籁俱寂之中，緩緩吐出字眼，從容卻堅定道

“所行自在，心中仁心”

“如果将來，無法所行自在，甚至需要違背你的心中仁心呢？”天梯之靈的聲音悠悠傳來

“為道重歸天地，便是我的決定。這決定，我無愧于心。”

“天梯試煉，你已通過，請收下此物。”

“是隻給我的嗎？”林飒好奇道

“不是，但是這個隻給你。我們身為同一族類，小花精。我很欣賞你。”

天梯之靈輕點林飒額頭，一股溫和的靈力萦繞在林飒封印的周圍。“你的封印有些不穩了，我贈你一些靈力，助你隐藏好你的身份。”

“多謝前輩！話說前輩，你守在這裡會無聊嗎？”

天梯之靈似是沒想到林飒會問這種問題，微笑道“小花精舍不得我不成？”

“那沒有啦，前輩。如果前輩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

天梯之靈搖頭失笑道“你還是先行下山吧，現在已經是第七日了。沿着南邊的樹叢一路往東走兩個時辰便到了。”

“啊？這麼晚了，前輩，那我這便告辭了。”林飒看了眼通行符暗淡的筆畫，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