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夙正對上陳燭南茫然的目光，繃住了臉上的神情。

“感覺怎麼樣？”

他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導緻陳燭南懷疑了一瞬，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覺了。但是這個幻覺有一點恐怖，他還是閉了閉眼才睜開。

“我沒事。”他說完，臉色一變，“等等，那個幸存者。”

“小心。”時夙擡起手擋了一下上方的櫃子角，等陳燭南坐起來看到那個昏睡的幸存者後，才說，“他也沒什麼事。你們遇到了什麼？”

陳燭南臉色難看，他像是回憶起噩夢一般，低聲說：“不，本來不隻是我們。他其實是因為機車故障意外墜落到藍慧星的。我們收到的消息是機車壞之前最後的消息。”

“然後呢？”時夙并不意外。畢竟藍慧星已經淪陷了，除了感染者幾乎并沒有第二種生物了。

“他們本來有五六個人。但是我隻看到了三個。還被感染者發現了。”陳燭南搓了搓臉，虛弱道，“對不起，我盡力了。”

“無事。”時夙輕聲說。

殷錦舟掃了眼那兩人，一言未發。那個幸存者的手指忽然動了動，也清醒了過來。

他睜開藍色的眼睛，茫然看着四周，看清時夙後驟然紅了眼眶。絡須胡下那張嘴嗡動了下。

時夙轉頭看向他，也反應過來他是誰了。他并不記得名字，但是時夙記得自己在哪次會議中見過他一面。

“時指揮，居然是你嗎？”

這個人用着蹩腳的中文沙啞的說，時夙忽然想起來自己被一個搜救隊圍攻的事情。難怪星聯沒有消息。時夙莫名松了口氣。

“你還有其他隊友在嗎？”時夙問。

絡腮胡沉默了下，輕聲用英語說：“沒有了……都走散了。星燈也滅了。”

若是一個搜救隊出動，那麼必然有聯系。手環上的星燈意味着健康指數。如果滅了，便意味着這個人徹底變成感染者了。

時夙沉默片刻，旁邊的殷錦舟忽然問：“還不走？”

“軌道被破壞，原來的路行不通了。”時夙垂眸敲出虛拟面闆，看着葉绾輕發來的消息，猶豫了下，選擇了系統提供的第三條路。

“十個小時後，懸浮機車會到南邊這個地方。”

圖片彈了出來，時夙側開身讓其他人看着，然後有條不紊地下指令，“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現在出發。”

“是。”

藍慧星并不大，時夙按照系統提供的實時監控避開了大部分感染者。絡腮胡雖然精力不濟，但也沒有拖後腿。但是一反常态的，殷錦舟很沉默。

這讓時夙一不小心忘了他的存在。直到五個小時過後，陳燭南和絡腮胡正休息時，時夙仍然在低頭仔細看着各種數據。

身後忽然感覺到人靠近，時夙不耐的擡起眼偏過頭，正對上殷錦舟的眼睛。

“幹什麼？”

“沒什麼。來看看時指揮如何處理一條損失最小的路線。”

“四個人，還能怎麼損失小？死一個嗎？”時夙沒好氣道。

殷錦舟不置可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所以後悔你沒有早點來了嗎？”

時夙默然不語，片刻後，才靜靜道：“不論我來得早還是晚，經曆感染潮都是不可避免的。藍慧星污染程度高達80%，越多的人，越容易暴露。”

殷錦舟聽完，不帶感情般笑了聲，“不愧是永遠利益至上的副指揮。”

“比起你，也是有過之無不及罷了。”時夙回敬回去，“而且副會長不是一向不問民間疾苦麼？怎麼突然開始注重名聲了？”

“我不論來不來，都是那麼個評價。但是時指揮你可不一樣。”殷錦舟笑了下，忽然将手搭在時夙肩膀上，偏頭，“我可是聽了很多模棱兩可的回答呢。”

“哦。”時夙不理他，素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片刻後便彈出來高清畫像。

按聯盟給的地址，這個地方并沒有多少感染者。時夙又縮小了圖，看了看具體路線。

不知道是不是長時間沒休息，時夙莫名覺得頭有些昏。他摁了摁太陽穴，強行讓自己清醒了下，手指還沒動就被殷錦舟攥着了。

時夙一驚，“你做什麼？”

他擡起頭，才發現殷錦舟眉頭緊蹙着，将眼熟的藍色小包塞進自己手裡。時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原先帶的那個時效應該過了，才導緻自己頭昏目眩的。

但是，時夙瞧着手上這藍色小包，懷疑了一瞬他下毒的可能性。

殷錦舟看他一動不動，不免氣笑了，“時指揮這是害怕我下毒嗎？我還沒有想過用這麼低端的手法。”

“怎麼會。”時夙不動聲色道，“我隻是好奇以前我們一直是死對頭。怎麼這次這麼好心。你别是被人奪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