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神色一頓,連忙搖頭否認:“那蠟燭本來就在通政司裡,奴才為什麼要随身帶着那東西?”
昨夜通政司的蠟燭将将燃盡,小順子就來了,新蠟燭還是小順子幫他換上的。沒過多久,火災就發生了,他很難不多想。
“是嗎?可是那根蠟燭和通政司常用的蠟燭樣式不太一樣啊。”
小順子臉上一片茫然之色:“通政司的用物都是大人們去戶部支取的,殿下如果懷疑,可以去看支領簿冊,奴才當時确實沒有注意到樣式的問題。”
看他滿臉無辜的樣子,齊詢也不忍心再追究了。一個十七歲、進宮沒多久的少年,再怎麼會演戲,恐怕也裝不了這麼逼真。
何況他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小順子是福瑞最得意的徒弟,他也應該相信小順子才是。
在小順子的服侍下,齊詢穿好衣服就出門了。小順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眉間展露出一抹焦急的神色。
到底令儀什麼時候才能讓他跟齊詢說實話,而齊詢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禦書房内靜得仿佛隻能聽見滴漏的聲音,齊詢彎身請了安,齊烜便把刑部的火災現場記錄遞給了他:“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齊詢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在看到福瑞的驗屍記錄時,眼睛漲得酸痛,趕緊轉開了目光:“一定是人為縱火,桌子是起火點,殘留的暗紅色物質就是案子的關鍵。”
“朕聽皇後說,你昨晚歇在通政司了。起火的時候,你在哪裡?”
齊烜這句話,分明是在懷疑齊詢了。
齊詢掩去眼中的傷痛之色,語氣雲淡風輕,像是毫不在意一般:“有人在外窺探,兒臣去追他了。”
“有人給你作證嗎?”
齊詢神色一黯:“隻有兒臣宮裡的小順子。請父皇相信兒臣,福瑞就死在這場火災中,兒臣是最不願見到這種慘劇的。”
齊烜歎了口氣:“既然小順子是你宮裡的人,就相當于沒有證人了。朕知道你想自證清白,可是保險起見,這事你就不能插手了。至于福瑞,那也證明不了什麼。”
齊詢黯淡下去的眼神在聽到他下一句話時又燃起了光芒:“這件事先不提,一月之期就要到了,上次通政司的案子你查出來了嗎?”
齊詢從懷中取出證物,恭聲道:“兒臣想請蘇沅蘇大人來與兒臣對質。”
齊烜挑眉看着兒子笃定的模樣,震驚中帶着一絲贊許。他劍指蘇家,身後是萬丈懸崖。萬一失敗,他便不能翻身。
“傳蘇沅!”
當蘇沅踏進禦書房時,嘴角的嘲弄都不屑于藏了。行過禮,他便轉頭看向齊詢,一臉“我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的神情。
“二十三年前,端敬貴妃有孕,蘇家便開始構陷兒臣的計劃。蘇沅大人用天象迷惑皇上,蘇澄大人則扣下了各地向朝廷請求赈災的折子,準備在兒臣出生後一齊遞上。”
齊烜瞪大了眼睛,眸中充滿震驚之色。他一瞥蘇沅,見對方也藏不住眼底的驚訝,便一言不發,靜靜等待齊詢的下文。
齊詢奉上證物:“這年一月十日,蘇大人又觀測到了‘客星出東方,晝見如太白,芒角四射’的異象,可是根據萬年曆所載,這天是陰天,蘇大人是怎麼觀測到的?”
蘇沅神色微動:“當年臣觀測時确有薄雲,但客星非常明亮,光芒足可穿透雲層,所以不在話下。”
“可是之前蘇大人不是還在奏折中說,陰雲密布是不能觀測到天象的嗎?難道七星連珠不夠亮,欽天監理應看不到?”
蘇沅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逝:“七星連珠指的是星星的排列狀态,而非亮度,當然不能一概而論。”
齊詢嘴角翹起:“所以蘇大人确信,當時在陰天确實觀測到了檔案所記載的天象,是嗎?”
“當然,微臣從來沒有在這種事上做過假。”
“蘇大人對當年的事記得還真是夠清楚呢。”齊詢把萬年曆抛在蘇沅腳下,“那就請大人看看吧。”
蘇沅翻開萬年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來裡面根本沒有任何與天氣相關的記錄。
他怒目瞪着齊詢:“你詐我?”
齊詢微微一笑:“你不承認不要緊,令兄蘇澄蘇大人的證人和證物本宮可是都有。表面上本宮一直在研究欽天監的事,其實蘇澄蘇大人的罪狀可是樁樁件件都沒落下。”
他轉過身面對齊烜,拱手啟奏:“請皇上提審黑虎山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