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悄悄探身出了明華宮的大門,查看四下無人,偷偷溜回了紫微宮,把手钏放到了原位,又把臨走前齊詢塞給她的一件物事抛在了皇後床底下。
皇後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傳來:“老三怎麼這麼早就回宮去了?”
令儀聞聲撕下一片衣襟遮面,一邊觀察皇後走到何處,一邊在屋内四處躲藏,終于讓對方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她躍上屋脊,向宮外的方向逃去,試圖擾亂二人的判斷。
皇後主仆果然上當,大喊:“有刺客!”
令儀在一排排屋脊上縱躍,幾個起落間便遠離了紫微宮。
聞訊趕來的侍衛迅速彎弓搭箭,她強自鎮定心神,在箭雨中來回躲避,蓦地一個翻身落下了屋頂。
“中了!”衆侍衛大喜,紛紛湧上去抓人,一擡頭才發現刺客落足的地方竟是明華宮。
趙健命值班的侍衛打開宮門,裡外搜尋了一番,仍一無所獲。正疑惑間,雲雁已趕來質問齊詢:“三殿下把刺客藏到哪裡去了?”
齊詢神色十分無辜:“誰受傷了?”
雲雁搖頭:“沒人受傷。”
齊詢再問:“那就是丢了什麼貴重東西?”
雲雁再次搖頭:“也沒有。”
“那為什麼說有刺客?”
雲雁冷笑道:“幸虧娘娘發現得早,不然刺客必定得逞。三殿下的意思是,随便什麼人都可以在宮裡來去自如,我們都不許追究嗎!”
齊詢聽完她疾言厲色的一番話語,淡淡地道:“既然姑姑一口咬定刺客和本宮有關,那在宮裡究竟搜到了人沒有?”
雲雁把視線投向一旁的趙健,見他搖了搖頭,揎拳捋袖地道:“既然這些膿包不中用,那奴才就告一聲罪,親自動手了。”
玉衡連忙攔住她:“姑姑,這樣不合适吧?侍衛已經把整個宮殿都搜遍了,根本沒有人;何況姑姑要親自來搜,又算什麼道理!”
雲雁冷冷地回答:“為了各位主子的安全,奴才隻好得罪。如果三殿下執意不肯,奴才隻好回禀了皇後娘娘,說您包庇刺客,殿下意下如何?”
玉衡氣得渾身發顫,齊詢擺擺手:“讓她搜。不過姑姑若是沒有找到人,本宮一定會要個說法的。”
雲雁一上手,明華宮上下一齊遭殃,不僅齊詢的被褥都被掀到了地上,連宮女值夜時的用具也都沒有幸免。
雲雁把宮裡攪得像是強盜洗劫過了一般,累得氣喘籲籲,卻連半個刺客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齊詢見她一番折騰下來灰頭土臉的樣子,不氣反笑:“姑姑,宮裡還有口井呢,你不去看看嗎?”
雲雁越發生氣,撥開井前的雜物,伸着脖子掃了一眼,就飛快地縮了回去,嘴上仍不肯示弱:“奴才再去叫人來搜。”然後就健步如飛地沖了出去。
齊詢揚聲譏諷她:“本宮會等姑姑回來的。”
侍衛見搜尋無果,回去少不得要受罰,都耷拉着腦袋出了宮門。
院子中衆人如潮水般散去,宮女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腹诽雲雁粗暴蠻橫。
井裡慢慢探出一個腦袋,觀察無人在側,便敏捷地爬出來,走進了正殿。
齊詢命玉衡查看有無物件丢失,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冷笑道:“你去求見皇上,就說關心皇後有沒有搜出刺客。另外雲雁姑姑來後,宮裡少了一件貴妃的遺物,請他做主。”
令儀目送玉衡遠去,問道:“殿下這回可以相信我了吧?”
齊詢摩挲着桌帷上的花紋,沉吟道:“姑娘好手段,好身手,我今日歎為觀止。我隻是擔心,萬一有一日姑娘再次反過來對付我該怎麼辦?”
令儀一字一頓地回答:“如果殿下不與民女為敵,我就不會。民女會全心全意地信任殿下,想必殿下不會辜負我,也會付出同樣的信任吧?”
雖然這個答案聽着并不讓人舒服,但是好在她踐行了諾言,沒有編謊話來騙他。
齊詢長舒了一口氣:“那你快回去吧,皇後在我這找不到人,一定不肯罷休。萬一她查點賓客人數的時候見不到你,可能會連累靖國公一家。”
“好,那殿下以後就跟我書信往來吧。”令儀行了一禮,轉身便欲退出去。
齊詢充滿留戀的目光終于擡起來凝注在她背上,在觸及那片血迹的時候驟然凍住。他起身一把拉住她:“你受傷了,不疼嗎?”
令儀轉過頭,仿佛才看見肩上的傷口似的,驚訝地抽了一口涼氣:“沒事,不疼,大概過一會兒就好了。”
齊詢眼中浮起一絲驚痛之色,忙喚玉衡取紗布來給她止血包紮,語氣仍是淡然:“幸好我及時發現了,不然出去立馬露餡,快把這身衣服換下來。”
他慢慢揭開令儀的衣服扔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把傷藥敷在她的傷口上,取過紗布貼好。
玉衡震驚的表情這才提醒了他,情急之下,他怎麼毫不顧忌,自己上手了?
手指輕輕擦過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他的心跳愈發劇烈了。
柔軟的溫度透過他的指尖傳達着陣陣心動,她的肌膚也在他的碰觸下微微震顫。兩顆心一同震動,在相似的頻率中找到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