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詢的話匣子打開:“姑姑是我母親在戰亂中撿回來的,她感激我母親,才會對我這麼好。她罰去服苦役之前,還把侄子福瑞送進宮給我做伴,囑咐他好好待我。”
周圍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載着民間藝人的龍舟自北岸奧屋緩緩駛出,其後龍舟競渡,舟上衆藝人施展渾身解數,赢得滿堂喝彩。
在陣陣激動人心的鼓樂聲中,弄潮兒從船頭高高矗立的秋千上做出種種高難度動作,翻着跟鬥擲身入水。
兩岸響起震天價響的驚呼聲,隻見藝人們在水中亦各顯神通,演出水上傀儡戲者有之,遊泳争先者有之,在水中吐霧者亦有之。
當藝人入水後,各條龍舟也奮勇争先,在鑼鼓的催動下向終點進發。
齊詢的眉頭緊緊擰着,視線向橋尾方向投去。隔着遙遠的距離,他仿佛能看到父皇對齊谌投去的贊歎目光,冷笑了一聲。
齊詢轉頭看令儀意興闌珊的樣子,以為找到了知己,殊不知她正在即将到來的刺殺案而憂心忡忡。
“你不想看,咱們就走。”齊詢湊在她耳邊道。
二人站起身,忽聽水下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不啻于投射在令儀心海裡的一枚炸彈。
周圍人群以為那是刻意設置的效果,又爆發出一陣陣如雷的掌聲。
接着水中竄出無數持刀的壯漢直撲向橋尾皇帝所在的昭月樓,陪侍在側的嫔妃、皇子等人這才察覺到不對,争相自門口湧出,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
混在人群中的侍衛左沖右突,争着趕向昭月樓救駕,卻被亂作一團的百姓擠得寸步難行。
齊詢加快腳步奔上昭月樓,在擁擠的人群中大喊着“父皇”。
齊瑛钗環散亂,面對沖上來的刺客吓得大聲尖叫。齊詢斬殺了兩個刺客,把奪來的刀遞給妹妹,奈何齊瑛手腳發軟,根本拿不住。
“父皇還在樓上,你去救他吧,我不會有事的。”齊瑛嘴一扁,委屈地快要哭了,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令儀接過刀:“我保護她,你去救皇上吧。”
齊詢看着她堅毅的神情,雖然知道她身手不弱,終是放心不下,留在她身邊:“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趁他不備,令儀回身一腳把身後撲上來的持刀壯漢踹倒在地,讓他摔了個狗啃泥。
那人又待撲上,令儀閃身避過他的攻擊,手一帶一引,亮出空手奪白刃的功夫。
刀換到她手上的時候,兩人俱是一愣。令儀一揮手,示意他趕緊走,不然她就不客氣。
不料那人仍是不管不顧地猱身撲上,她緊閉雙眼,持刀向下一劈。
滾燙的血液濺到她臉上,她渾身發軟,差點持刀不穩,癱倒在地。
她回過神,看到齊詢震驚的目光,強笑着解釋道:“我說了,我是武學奇才。”
齊詢雖然質疑她“興趣和性情大變是人之常情”的謊言,但又留戀她給的溫暖,隻得按下不去想。
齊瑛的大聲呼叫打斷了他的思緒:“程大哥!”
齊詢看着程遠揚殺近的身影一皺眉,雖百般不願,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把齊瑛和令儀交給程遠揚,便轉身奔上樓去。
令儀用刀接住另一個刺客的攻擊,又是一刀結果了他,不待程遠揚攔阻,飛步跟在齊詢身後上了樓。
齊詢回頭看見她,震驚地大喊:“危險!”
令儀眸中的熾熱快要将他吞沒:“沒有你在的地方才危險。”
齊詢眼眶一熱,強行壓下内心奔湧的愛意,一邊砍殺攻上來的刺客,一邊四處尋找父皇的蹤迹。
剛走上樓梯拐角,他們就聽見了齊谌的呼喊:“我是四皇子,你們怎麼能殺我!”
齊谌看清奔上樓的二人,眼睛一亮,但因刺客并沒有停下對他的攻擊,隻顧着躲閃,根本無力指明他們本來的刺殺目标。
齊詢斬殺了圍攻弟弟的刺客,回身把驚得面無人色的父親護在身後。
“侍衛呢?快護駕!”皇帝躲在兒子身後,口中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兄弟二人一前一後,護着父親下樓。齊谌得空便頻頻向令儀使眼色,命她趁亂向齊詢下手。
令儀因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驗證,冷笑一聲,扭過頭不理他。
刺客的刀劍在幾人的身上刺出道道血痕,齊谌連打眼色,對方隻做不見,他這才察覺對方并不完全受他的掌控。
那刺客劍尖正要刺入齊烜的胸膛,齊詢閃身替父親擋了一劍,悶哼一聲,捂着胸口倒退了兩步。
“中了!”刺客大喜,話音未落,就被齊詢刺穿了喉嚨。
大批侍衛終于沖破人群趕上來救駕,刺客見勢不妙,其中一人打了個呼哨,衆人便如潮水般退到龍舟中逃走。
“一個都别放過!放箭!”齊谌向趕來的弓箭手大聲下令。
令儀眉頭一皺,飛身撲上,擋在弓箭手前:“要留活口,查出指使者!”
話音未落,羽箭已如流星般射了出去。
“快躲開!”齊詢臉上頓失血色,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抱住令儀,在地上打了個滾,堪堪躲開那些不長眼的箭矢。
齊詢在地上一撐,手上擦出一道鮮明的血痕。令儀嘴角一撇,扯着齊詢的衣領,拽着他落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