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
拿什麼來換?
聽見這句話,江卿月有一瞬間的呆滞,竟然沒立刻反應過來。
待意識到自己與岑移舟離得太近,下意識還要往後退,後背抵住硬門闆的觸感傳來,告訴她,已經無路可退。
“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垂在袖中的手不安地捏緊,江卿月說這句話時,罕見地結巴,想要移開視線,腦袋像是被固定住一般,隻能這麼看着他,動都動不了。
這麼近的距離,一切都顯得極為局迫。
眼睫顫動,隻看見他望向自己那雙沉得不見底的眼,無法透過那雙眼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覺得陣陣心慌。
她有什麼能拿來換的?
無措而又彌漫,夾雜着對他的懼意,眼神閃躲,渾身上下散發着抗拒,明明很想離開,卻仍舊站在這。
岑移舟看了她一會,終于大發慈悲後退一步,視線仍舊停留在她身上,說:“江小姐當是要問那晚我和你是否有肌膚之親。”
說肌膚之親這四個字,語調未曾有半分變化,卻給人一種旖旎的感覺,叫聽這句話的人無端覺得羞赧。
她面上浮現的羞意被他捕捉到,怪異的,不可控制的情緒升起,令人上瘾,想要更多。
想看她更多的這樣的表情,隻想自己一人能看見。
指尖摩挲,忽地想起那晚她檀口微張,咬住自己指尖時,她動人的模樣。
岑移舟稍稍動了身子轉身走回去背對江卿月,将那半杯茶飲下。
這才開口:“若是真有,今日你便不會出現在瓊宇樓。”
江卿月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未來得及再問,又聽他說:“而是在我的府邸。”
腦中轟的一聲,繃緊的那根弦斷了。
雙手摸上身後門闆,指尖扣到門栓,想要立刻逃離這,剛轉身,他的聲音再起。
“江小姐這就要走了?”此刻的他對江卿月來說,是那猛獸,片刻都不能久待。
一把打開門,前腳剛跨出去,他接下來的話阻止了她的步伐。
“我本還有件事要與江小姐說,不過江小姐急着要走,下次再說吧。”
岑移舟轉了身,目光緊緊擒住站在門口的女子,道:“我送送江小姐?”
江卿月立刻出聲:“不,不用了,大人事務繁忙,不用送的。”
她說完,擡腿就要走,還是忍住了内心對離開的急迫渴望,轉身面向岑移舟,垂着頭,向他行禮。
岑移舟聽着她喊自己大人,一絲不滿溢出,卻也未曾再說什麼,看着她離開。
匆忙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待這間包廂隻剩下自己時,他才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帷帽,做了個手勢,一道黑影自包廂外出現。
“把這個,還給她。”
江卿月順着記憶出了瓊宇樓,還沒走幾步,面前忽然冒出一個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吓得魂都快飛了。
待看見他遞過來的帷帽,僵硬地說了聲謝謝,立刻戴好,快步離開。
一路上心情從震驚到忐忑,再到看見熟悉的巷口,爬回府裡沒有被發現,變得安心。
悄悄走回自己院子裡,瞧見柳梢還守在房門口,心頭酸澀。
什麼時候,她們才能徹底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看别人臉色。
江卿月的身影一出現,柳梢欣喜地跑過來,問她一切可還順利。
江卿月想點頭,但一想到剛才岑移舟那可怕的一句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了這位左相大人,他已經兩次說出這種話。
他們之間本就沒接觸過幾次,他怎麼會說出要她嫁給他這種話?且今日他說的在他府邸裡,除開已經嫁給他成為他妻子,隻有另外幾種令她羞于啟齒的可能。
江卿月深吸了口氣,摁住胸口,暗暗發誓,日後遇到岑移舟,一定要避着他走。
“一切順利。”
得到那個答案,江卿月心裡輕松了不少,但還有幾分疑惑,自己是怎麼進的岑移舟房間,還有身上的那些痕迹,究竟從何而來,這些興許隻有在岑移舟那能得到答案,但她不想再去問第二次。
隻怕自己全須全尾地進去了,再也出不來。
“那小姐,你……”
兩人走到屋内,柳梢說她出去的這段時間沒有人來,擔憂道:“那小姐,你與岑公子的婚事,就這麼被退了?”
江卿月失神許久,腦海裡與岑亭泊相處時那些愉快的記憶一點點浮現,最終停留在他質疑的目光上。
她這個人,性子倔,這意味着一旦認定某種事或是某個人,就會全身心投入。
同樣的,被背叛,也會毫不猶豫地脫身。
“嗯。”
眼睫顫了顫,江卿月閉了眼,輕聲說:“他并非良人。”
阖起的眼簾不受控制地急促顫動,雙眸猛地睜開。
那句“并非良人”如同魔咒,一直在腦海中翻旋。
江卿月笑了笑,覺得自己真可悲。
還沒有一個外人看得清。
岑移舟說的真對的,岑亭泊他,并非是她的良人。
他說要娶她,還說會保護她。
可是他們退婚了,在自己遭受那些惡意的揣測之時,他從未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
岑亭泊,這樣的你,拿什麼來娶我?
一行清淚滑落,重重的歎息聲響起,聽得柳梢心裡又酸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