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彎道近在眼看,池祝月忽然降下車窗,雨絲輕輕滑過頭盔護目鏡,留下點點水痕。後視鏡裡,黃色賽車身形微小,絲毫沒有變大的趨勢。
在觀衆震耳欲聾的尖叫和歡呼聲裡,比賽迎來了落幕:藍色賽車一騎絕塵,率先沖過終點。
車停穩,池祝月摘下頭盔,他懶洋洋地靠在車邊,嘴角挂着笑,靜靜看着落後十多秒才到終點的孟淵。
“我赢了。”
話音剛落,閃電劃破天際,暴雨傾盆而下。
孟淵摘下頭盔,目眦欲裂,微微發紅的眼睛炯炯放光,恨不得把池祝月剝皮飲血。
與此同時,場外。
白子爍死死盯着頭頂屏幕上碩大的勝利定格鏡頭,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仿佛要把這個畫面刻進靈魂:“真羨慕哥哥有個好老公,什麼也不用做就能天降優質A,我還是第一次這麼羨慕别人。”
江序同的眼眶發熱,睫毛輕顫,他連呼吸都放輕了,外界的聲音和色彩轟然消失,他的眼裡隻剩下池祝月。通過前世的記憶和助理剛查到的信息,江序同幾乎可以斷定,池祝月不可能會開賽車。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會開賽車的池祝月,是和他一樣經曆了重生,還是另有來曆?
想到之前多次從池祝月嘴裡聽到的一些沒頭沒尾的話,江序同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那麼一定還存在其他不可抗力,逼迫池祝月說出那些話。
重生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江序同深以為然,比如他就失去了前世的一段記憶。
這一切的思考不過發生在一分鐘之内,而賽車場上的氣氛卻隐隐變得兇狠起來。
雨越下越大,起初是雜亂無章的爆響,瞬間就連成一片。旁邊有工作人員打着傘沖進雨裡,撐着要給池祝月和孟淵遮雨。
池祝月把頭盔貼在胸口,接過雨傘道了聲謝。孟淵憤恨地把傘摔在地上,三步做兩步走,一個箭步沖上前想打落池祝月頭頂的傘。
池祝月把傘塞回工作人員手裡,頭盔也遞給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從眉骨下方斜斜看向孟淵:“你不服?那也别在這裡亂咬人,有事沖我一個人來。”
孟淵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拳頭被他捏得咔擦作響,頭頂青筋凸起,像牛一樣鼻子出了一大口氣,終究還是沒忍住:“你别太嚣張,不過是個奪了我氣運的外來者罷了,這個世界的主角是我!”
一道驚雷随着他的話咔擦落下,照亮了他眼神裡的憤怒,像一座即将噴發的活火山,要燒死周圍的一切生靈。
池祝月穩穩接住朝他面門直沖而來的鐵拳,向下一壓,把他的手别在身後,同時漫不經心地對系統吐槽:“統,這個任務,就是你說的簡單?”
系統要是有腿,現在已經跪下了:“宿主我敢保證這個世界絕對是變異了,等回去我要向老闆索要一百倍工資!但是現在任務中我完全聯系不到主系統啊,隻能委屈宿主你處理一下了嗚嗚嗚,宿主你這麼強一定可以的,他們的實力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
“就說你是詐騙,幸好我有點力氣。”
池祝月一個肩摔把孟淵直接摔倒在地,他喜歡速戰速決,他淡定抹掉手中的血迹,朝場外走去。
結果一步都還沒走動,池祝月就感覺自己的腳裸被一隻鋼筋做的五指給鉗住了。孟淵的五根手指神經質的用力掐着,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骨頭。
池祝月低頭,冷冷看着躺在雨水裡的孟淵,如果這人能把這份決心用在幫助他人和發展社會上,他做什麼都會成功的。而不是用這種毅力強制愛官配吃絕戶,吊着反派坑他家産,把該做的不該做的壞事都做盡做絕了。
池祝月對這種人生不出半點憐憫。
孟淵面目猙獰地看着池祝月,對着他深深咳出一口血,沖他聲嘶力竭地吼:“我就算是死,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系統徹底麻木了,發出無助的喃喃自語:“新添原著氣運之神做敵,我得好好數數我們現在樹了多少敵……”
“你盡管試試,”池祝月沒用多大力氣就掰開了孟淵的手,“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隻會用這種套路陷害我,我瞧不起你。”
話畢,池祝月轉身,走過兩步,擡頭正好看到了往雨裡沖的江序同,對方一隻手打着一把黑色的大傘,另一隻手抱着一張巨大的看起來就很蓬松柔軟的純棉毛巾,認真躲避着地面上坑坑窪窪的水坑。
池祝月停下了腳步,他忽然感覺所有的疲憊在這一瞬間擊中了他,腳裸上的刮傷從麻癢變得疼痛起來,劈頭蓋臉打下來的雨也從舒爽變得難以接受起來。
他隻想把頭埋進那個香甜的脖頸裡,蓋上幹燥的柔軟的被子,這樣才能勉強撫慰這一天遭受的莫名其妙的惡意。
“我看到他剛剛打你了,打到哪裡了,痛不痛啊?我們不淋雨了好不好,感冒了怎麼辦,去醫院吧?”
江序同艱難地踮着腳舉起傘,用一隻手拿起毛巾擦起池祝月滿頭的雨水,急得眼睛裡都泛起了淚花,柔柔地一錯不錯地看着池祝月。
池祝月剛想說話,感覺有東西從鼻孔邊緣滲出,緩慢沿着人中往下爬。
在他的視線裡,江序同的眼神猛然收縮,眉毛都已經揪成一團,嘴角卻勉強上揚:“别動,你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