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告訴我爹的。”聞蕭兒淚流滿面,從無邪身前繞開,奔向枯屍。
青年默默抱膝,怠緩地滑落進陰影裡。
臉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痛,季念昭被一巴掌糊弄醒了。
那巴掌是謝塵钰扇的。
不待他眼前清明,一柄長劍直沖而來。
季念昭及時一挑,幸而挑開,他側首望,就明白了緣由。執劍刺過來的是一具活屍,手筋已斷,用招綿軟,很輕松就能擋住。
隻是虛幌,真正要命的還在後頭!
果然,謝塵钰剛把他推開,淩空就撲來另一具屍。
季念昭從沒見過比這還惡心到令人作嘔的死物。
就像是廢棄的腐爛屍塊被人草草堆砌拼湊起來,四腿四手,一顆人頭上卻長着兩張臉。這兩張臉,一張是老闆的臉,另一張是老闆娘的臉。
雙鬼四隻腿兩隻高,兩隻低,怪物走路總往右跛足。前兩隻手猙獰着撲上來,後兩隻卻詭異地卡住怪物自己纖長的脖頸,指甲深嵌入肉,血沫橫飛。
季念昭往這雙鬼肢體相連處劈下,血濺當場,并不難纏。
未有生死陣侵蝕影響,活屍也隻是帶些陰煞氣的肉體凡胎。将其釘死在牆壁,兩人扯拽着出了門。
“救命!”
一聲凄厲的女聲破了音,徒然驚醒了灰天黑地。
謝塵钰直沖過去,亦是一劍刺穿了又一具走屍,其後滾出來個人影。定睛看,正是先前哭喊着,哀求謝塵钰贖自己的蕭娘。
原來蕭娘被贖之後,一路上偷偷緊跟着謝塵钰。
季念昭卻是搶先上了前。
“聞蕭兒?”
蕭娘抹淚的手一頓,也不哭了:“官人原來識得蕭娘。”
季念昭:“你瞧着除了面熟,性子和原先變化頗大。”
蕭娘撣開身上的塵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死了一回的人,總該有些變化。”
季念昭仍未放下戒備的姿态,手持符箓,細小的紫雷纏繞指尖,時隐時現。
蕭娘瑟縮地往後退:“這處金谷鎮正是害我母親喪命的小鎮。昔年無邪為了給我的母親複仇,早已血刃全部鎮民,将其魂魄附在紙紮人上驅使。不過最主要的一樁事,是為了複活我。”
謝塵钰:“複活你?”
聞蕭兒道:“現在整個金谷鎮,除了你們,就隻有我一個人算是活人。但離開了這道陣法,我也活不下去。”
無邪确實會一些陰法邪術,如此解釋倒也沒大毛病。
季念昭便讓聞蕭兒繼續講全,自己聽着。
“生死陣一陣出,殺了金谷此鎮所有鎮民,還時不時拐一些路人進來。他們的生魂會支撐我的軀體。”
謝塵钰變了色:“如此說來,你是死門。生門尋生,死門斬邪,斬了你一樣能破陣。”
聞蕭兒:“你們有劍,隻有仙宗的靈劍才能斬了我。那麼,請來吧。”
她雙手拱拳,跪在地上,将脖子伸長。
“你不願活?”季念昭将劍架在她頸間。
聞蕭兒語調不改:“我醒來非自願,一困就困了十數年,助纣為虐的事我不屑。”
“即使無邪布陣為你?”季念昭問。
聞蕭兒叩首:“請道長勿留情,我已是邪魔之體。”
她這樣說,劍往肉裡寸進一分。
原本沖着要害去,劍仞的力度在半途突然撤去。季念昭收了劍,福至心靈道:“你這樣笃定無邪布陣養你魂,反教我生了疑心。窺夢符呈現的幻境應當是布陣人所聞所見。然而我方才見那幻境,魂魄卻是一直跟着聞子君。”
“布下生死陣的人,不應該是無邪,而是聞子君。”
“你又為什麼要說謊?”季念昭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