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乍破,金光東起。
磅礴劍氣與從海面躍出的白條龍撞上。
揮劍的紫衣少年一招一式皆帶火,黑與金碰撞,徹底點燃昏黑的玄黃。
圍觀的百姓們借着金芒将目光探去,無不耳熱眼花,歡呼鼓舞。
“好——!”
“那是誰?”
“紫袍,王冠,少年郎……那人莫不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謝塵钰執金烏劍率先與白龍正面相碰,白龍掃尾,他手一撇,硬生用劍作屏障抵擋。龍爪拍下,焰息緊随,又一手讓海水纏繞。
白龍猛沖過來,謝塵钰揪着龍須跨坐其背。
阮冰輪也借浪使力,将槍猛地用力,捅進白龍的鱗隙裡。他邊捅邊罵:“這龍哪來的?”
謝塵钰浴在浪花間,一手扯龍須,一手用劍挑飛龍鱗,破開它的軟肉來。龍身晃得他頭昏眼花,得空喘口氣:“海水。”
阮冰輪也跳上白龍背脊,穩住身形:“我知道是水!我是問,我們是走運還是中了計?”
白龍見甩不掉背上兩人,又扭個身向下,要紮進水裡淹沒背上兩人。
謝塵钰大喝阮冰輪松手,千鈞一發之際,翻個身落在桅杆尖端。
“今日若成,就是走運。若敗,就是中計。”謝塵钰緊緊皺着眉,目光迥異,“無論何方勢力引出了白龍,人為還是天算,也就止于此步了。剩下的,看我們。”
阮冰輪目光一淩:“殿下?”
謝塵钰撣了撣衣袍,迎着浪來的方向:“走,我們殺龍。”
南皇停了酒宴,率領群臣步上群殿的最高尖。沈期站在祖父身邊,隻感覺周遭氣氛都肅穆凝重,雨水猛烈,瓢潑下裡衣也很快濕透。他冷得打顫,想退回殿裡,但南皇不動,誰人敢動身。
鞋履子全浸得暗色,沈老将軍年事高,沈期瞅他,老将軍不動聲色。
“出大事了。”沈老将軍低道。
“祖父?”沈期抹了滿臉的雨水。
沈老将軍閉眸,肩胄在水光裡泛寒。
“白龍蘇醒,河濱數年必遭洪澇。何況在祭神宴席上,難免落下口舌。”
戚丞相伸出手,數秒就接滿一汪手心的雨水:“陛下,此為不詳之兆。有禍難将降于人間。”
帝王叩了叩腰間的重刀,那額前的冕旒在雨裡晃蕩了兩下。
“馬上派遣水師,钰兒還在前方船隻上。先不管白龍,保住太子殿下。”
戚丞相失了鎮定:“海上風浪颠簸,難以行船。出海祭祀的艦隊,恐怕……也難回啊。”
南皇沒有答話。
他沉默片刻後才說:“請仙門的修士出面相助,傳喚明昆君。”
玄青天幕,白浪咆哮,藏在滄海中的神靈睜開了金瞳。
謝塵钰又被浪掀回甲闆,剛要提劍又沖,阮冰輪從身後攬過他肩,幾個翻身躲進門後角落裡。兩人扒住一根紮進船身的鐵鍊。
謝塵钰驚訝道:“怎麼了?”
他望向甲闆外,水部尚書早不知被水卷跑到哪去了,這艘船算是列隊裡幸運的一隻。那些風帆已經張大到最大,往浪尖駛去,僅離尖端毫厘,就被浪花整個掀翻,吞吃入腹。
幾乎全翻了肚,船底在漩渦裡繞幾下,落了水的牲口和人還來不及發出驚叫,白浪夾黑水,七零八落地就都被扯下去了。
這艘船也撐不了多時。
“門外全都是死侍。”阮冰輪将謝塵钰蠢蠢欲動的身子壓得更緊。
雷鳴大作。
水沒過膝蓋。
門外時不時有黑影撥水淌過。
“這種時候上船,必不可能再返航。全是上來殺你的。”阮冰輪低罵一句。又小心側首去看,那些人将身體全裹在黑紗中,露出兩隻眼,辨不清是哪方的勢力。人數并不少,每隻船都有十幾隻小舟圍住,且還是趁着水面局勢複雜的時刻劃來,避開了岸上軍隊的眼目。
死侍人數衆多,頭上又懸了一隻動亂的白龍,且不說謝塵钰能否抵擋住刺客的進攻,但凡血氣濃厚一些,或者推搡之間落進海面漩渦中就難以生還。
黑影湧過船上各個角落,叮叮當當兵刃交鋒後,各樣重物落地和水花喧嘩。
銀刀捅進兩人藏身的這間小艙裡,緊接着擠進幾人。
阮冰輪見他們已無路可逃,凝神秉住氣,碰了碰謝塵钰的指尖。謝塵钰比劃手勢,示意兩人一前一後包抄行刺者。
阮冰輪卻搖頭:“太子殿下,你藏好。陛下應當已派人來救援,正面鬥白龍實在兵行險招。我去幫你引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