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木偶》的第一個舞台。”
視頻裡闊别舞台一年的偶像雙手被繩子高高拉起,他垂着頭,下方是一個個帶着面具的觀衆。
他們高談闊論,對木偶指指點點,随着他們的動作,木偶也在一步一步被操控。
“我們何嘗不是這樣呢?”白尤的聲音接着響起,“那些評語,那些标簽,不就是觀衆們想要操控我們的證明嗎?她們覺得我這樣不好,潛台詞就是希望我改,變成她們覺得好的樣子。”
“但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白尤暫停視頻,點開了另一個視頻。
“你看這個舞台,是一名國外的舞者,他熱愛舞蹈,視跳舞為生命。”
“但他卻在二十八歲得了癌症。”
“這是他生前的最後一個舞台。”
“華麗的造型,絢爛的燈光,誇張的舞步,所有人都誇他。”
“但在這個舞台之前,人們提起他,都隻有嘲諷。”
“說他隻會嘩衆取寵,根本不懂什麼是舞蹈,不如去做個小醜。”
“所以好壞到底是如何界定的?”
“又是由誰來判斷的?”
“我身上的标簽,真的是我的标簽嗎?”白尤指着自己,“我這樣的性格就是不好的嗎?”
白尤吸了一口氣,“喜歡我,就是有錯的嗎?”
他的手有些顫抖,密密麻麻的癢從手心蔓延至指腹,讓白尤不住地握拳。
路遙沒有說話。
白尤的問題太難,他無法做出回答。
白尤擦掉臉上的眼淚,抿嘴笑了笑:“不好意思,有點激動了。”
“反正我就是這樣的想法,舞台的形式大概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對話,我們一個人飾演對,一個人飾演錯,開始時是對抗,中間是掙紮,最後和解。”
“不需要太多的效果,隻要能表達出我們内心的想法就可以了。”
“你覺得怎麼樣?”
白尤又問了一遍,經過剛才的講解,路遙對白尤的想法有了更多的了解。
一名少年對自我的探尋之路。
“可以。”他回答。
白尤已經不哭了,這會兒冷靜下來,他還覺得有些尴尬,講着講着給自己講哭了,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嗎?
但路遙從一而終的平靜神情給了他一絲莫名的安慰,好像自己無論什麼樣,都會被允許,被正視。
“謝謝。”他說。
*
于是在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後,丁菱收到了白尤發來的選曲及舞台概念。
打開PPT,十分完整的策劃,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優秀,一如白尤這個人。
但一天時間給出這樣的策劃,丁菱不覺得欣慰,反而有些難受。
現在的白尤像是一張被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但過剛易折,這張弓,能承受的極限在哪裡呢?
*
白尤的極限在哪裡暫且還不知道,但打工人們的極限很明顯不多了。
舞台策劃的工作人員們收到方案後第一時間忙碌起來,三周籌備一個演唱會,不僅是對練習生們的考驗,更是對幕後工作人員的考驗。
一場演唱會十幾個舞台,每一個舞台都要有對應的舞美、燈光、妝造,其他的舞台可以提前策劃,但每個象限的考核舞台,卻得等練習生的選曲出來之後,再進行構想。
而像白尤一樣,能給出完整方案的練習生幾乎沒有,更多的練習生基本都是一個選曲,和一些細碎的想法。
方案過于完整或許會限制發揮,但沒有方案不見得就能有發揮的餘地。
總之,在一衆工作人員加班加點的努力下,收到選曲的一周之内,練習生們考核舞台的編曲、編舞等内容都大緻敲定,練習生們開始了如火如荼的學習與練習。
白尤和路遙兩人的進度是最快的,他們的選曲第一組交,概念也給得最完整,在白尤的方案下再進行調整,歌曲和舞蹈很快就出來了。
但練習并沒有那麼順利,因為八月底,正是一衆學校開學的日子,路遙必須得在密集的課程安排中,抽出一天去學校報道。
高一新生,要走的流程總是更多些。
同樣,身為大一新生的喬斯年,萬元州和烏海,也得抽時間去處理入學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丁菱也聽到了一句讓她懷疑自己聽力的話:“什麼?你不去學校上課?什麼意思?”
再次在辦公室看見路遙,丁菱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會為路遙的‘狂言’而震驚了。
但很明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路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