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在這裡。”

姜桐愣住了，沒想到玉霧棠驟然看見自己，沒有質問她為何會在此處，反而會是這樣一句話。

反正在如今的情況下，她除了依靠玉霧棠也想不到什麼其他辦法了。

姜桐趴在榻上，看到玉霧棠随意抛着手中的靈石。每抛擲一次，靈石便迸發出淡淡的金光。她的皮膚在燈火下呈現出冰雪般的冷白色，手腕上的咬痕格外清晰明顯。

有些破皮，還有些腫。

“……”姜桐尴尬的移開目光。

龍馬出了城後，拐彎駛入密林，速度越來越快。

與此同時，身後那老者也加快腳步，緊緊尾随着她們。

這個時候，車外傳來刺耳的呼哨聲，有一個傀儡瞪着眼跳上馬車頂，觸碰到馬車的時候，被劍氣擊中，瞬間四分五裂。

玉霧棠：“你為何會被死閣的人追殺？”

姜桐匍匐在玉霧棠身側，僵硬的笑道：“那是死閣嗎？我不知道，如今世道艱險，行走江湖，難免結識一些仇家，這一點，師姐應當是比我更清楚的。”

周圍的黑影越來越多。

衆多刺客潛伏在馬車周圍，忌憚着車中的高手，不敢前進。

一兩個普通刺客，玉霧棠還能毫不費力的秒殺，但這麼多修為不低的刺客，她不想傷了元氣，畢竟她還要去一趟遠方。

玉霧棠和外面的龍馬低聲說了一句什麼，龍馬長嘶一聲，調轉車頭，一路向南駛去。

“你一個深閨大小姐，怎麼會招惹如此厲害的仇家？”玉霧棠這才有空，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桐。

姜桐心裡暗罵一聲煩，問來問去到底有完沒完了。

“我不知惹了誰……師姐也知道，我是姜家小姐，許是我的家族曾在外有了仇家，仇家為了報複，才雇殺手找上了我……”

她的聲音細弱，表情清純，一副未經世事大小姐的模樣。

誰沒點秘密呢，玉霧棠不能因為這點小事便懷疑她。

玉霧棠低頭抿着茶，什麼話也沒說。

她雖覺得眼前這女孩和那家夥的氣質很像，但眼前這個場景倒是讓她徹底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這個姑娘絕對不會是兩界山那頭的人。

若真是姜桐，絕不會連區區一個死閣殺手都對付不了，還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渴不渴？”玉霧棠看着她，語氣柔和幾分。

姜桐這才發覺喉嚨不知何時已經幹的冒煙，看着玉霧棠，可憐兮兮的點了下頭。

玉霧棠拿出一個嶄新的茶盞，給她倒了茶。

正當姜桐喝着茶，以為今天的事就這樣翻篇了，玉霧棠忽然冷不防一句：“師妹今日，為何會出現在春信坊？”

姜桐差點把一口茶吐出來：“……”

玉霧棠懶散地倚着榻，勾唇：“找姑娘？”

也隻能這樣說了。她總不能告訴玉霧棠，她是去找狐狸精瓊玉的，畢竟她現在在玉霧棠這裡的身份，隻是個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姜桐：“嗯。”

“師妹都已經有我了，還去找姑娘，真是讓我寒心……”玉霧棠擡起白皙的柔荑，支着下巴，輕歎：“不如咱們這婚約，就算了罷。”

她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如同驚雷在姜桐耳邊炸響。她刹那間擰緊茶盞，舌頭仿佛打了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師姐，怎能這樣呢？”姜桐跪在玉霧棠身邊，露出一個艱難的笑：“我不是去找姑娘的。”

“那你是？”

姜桐黑着臉，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這隻千年的狐狸套了話。

姜桐咬着牙：“我是去借茅廁的。”

玉霧棠：……

馬車中靜默了半晌，玉霧棠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在姜桐寒的像是要殺人的目光裡，她饒有興趣的伸出手，擰了一把女孩額間：“開個玩笑而已，師妹急什麼，瞧你，滿臉的汗。”

随後兩人一路無話，姜桐在馬車角落裡打坐，用經文療愈傷口，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啪的一聲。

玉霧棠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下車，大小姐。”

掀開車簾，迎面而來的是海的味道。

姜桐愣愣地看着面前那片海，朝陽散落在海面上，浪濤像是細碎的金子，悠揚的濤聲響在耳邊，有不少船隻在港口停泊，仿佛昨夜的追殺像是一場夢。

她們一路往南，竟是到了海邊。

玉霧棠撫了撫龍馬的頸脖，低聲說：“你先回天衍宗。”

龍馬展開雙翼，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頰，随後踏風離去。

姜桐往前走了幾步，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很讓人不舒服的凝視。

密林被遠遠地丢在身後，但遠處似乎仍然有很多人在看着她。

姜桐說：“殺手還沒走。”

玉霧棠看她小鳥依人的模樣，忍不住好笑，溫聲道：“沒事兒，放輕松，若是讓你傷在此處，我的臉往哪兒擱？”

姜桐下意識抓緊了身旁女人的衣袖。

“嗖——”

一陣極其細微的破空聲蓦地響起，一支三寸長的箭簇夾雜着千鈞之力朝她們射來，竟在飛行中幻化出九道殘影。玉霧棠一手牽着姜桐，頭也未回，另一隻手翻卷，刹那間停住了那支箭。

玉霧棠二指間夾住震顫的箭杆，輕聲道：“雕蟲小技。”

整支箭矢瞬間鍍上薄霜。她甩腕回擲時，方圓十丈落葉盡數懸浮半空，箭矢攜着龍卷之勢射向不遠處的古樹，瞬間貫穿刺客胸膛，餘威将其釘入三丈外的樹幹上。

姜桐微微眯眼。

好力道。

兩人上了船。

這是一輛暫時停靠在港口的商船，房間很多，船上來來往往全是人。

玉霧棠：“刺客太多，先出海躲一躲。”

姜桐：“去哪兒？”

玉霧棠：“南海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