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霧棠輕輕挑眉,忽然意識到身後的女孩子在說夢話。
可怎麼會有人的夢話會是這般模樣?
什麼内容也沒有,隻是一遍一遍的喚着另一個名字。
玉霧棠桃花眼微微眯起,心裡浮起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這位姜大小姐真的很喜歡她。
另一種可能,卻讓玉霧棠心底浮起陰霾。
路過一片芳草坡,玉霧棠覺得有些累了。便把她放下來休息。
身下草地柔軟,頭頂是墨藍色夜空漂浮着白色的雲,幾顆星子顔色淺淡。
玉霧棠擦着劍,聽姜桐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玉霧棠永遠不會忘記阿姐死去的一日。
姜桐那個瘋子到處屠宗,最開始是玄聖宗這樣的大宗門,到最後連周邊的小宗門都不放過。
衆仙盟經過商讨,決定除掉這個魔頭。
但阿姐頂着巨大的壓力,堅持談和,說姜桐本性不壞,請求衆仙盟給她半年時間試試。
阿姐是九州唯一修至大乘的菩薩道修者,是以在衆仙盟中素有威望。
衆仙盟那幫老頭子自然答允。
那日,阿姐去魔域與女魔頭談和,卻好多天沒有回來,等玉霧棠找到她的時候,隻發現她的屍體。
阿姐全身都是血,一張臉更是不能直視。
血紅的寄生蓮爬滿了她的全身。
玉霧棠哭了三天,幾乎要哭瞎了眼睛,又大病了一場,差點就此随着阿姐去了。
玉霧棠神情暗了暗。
阿姐會去魔域,這都是因為她。
上次姜桐屠玄聖宗時,玉霧棠被她抓回魔域,姜桐并沒有苛待玉霧棠。
這件事,讓阿姐認定姜桐是個好人。
玉霧棠剛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
姜桐以前是玄聖宗的首席弟子,玉霧棠仍舊記得萬仙大會上她身穿白衣,墨發輕束站在她對面時的模樣。
衣衫不染塵,似是驚鴻照影,天上下凡的谪仙。
玉霧棠覺得,姜桐的性情大變,肯定是有原因的。
直到玉霧棠用用禁術追魂引發現阿姐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的是姜桐。
是姜桐踩着阿姐的身體種下寄生蓮。
于是玉霧棠提着劍,來到過了兩界山,找到那女魔頭。
哪怕她解釋點什麼呢。
“對,就是我殺的。”姜桐站在兩界山門,手中不斷抛擲着某物。
那是阿姐貼身攜帶的玉佩。
“玉雪音就是蠢,是不是修煉菩薩道的,都是這樣蠢?她來魔域不就是千裡送人頭嗎?玉霧棠是不是還要感謝她禮輕情意重?”她勾着眼,輕嗤。
玉霧棠快要氣瘋了。本來她和姜桐勢均力敵,但姜桐入魔之後功力大增,如今修為已經不是玉霧棠能比。
玉霧棠打不過她。
所以才有了後來的謀算,玉霧棠暗算了姜桐,終結了人、魔兩界曠日持久的戰争。
玉霧棠正在試着去忘掉那個人。
她垂着眸,失神看着眼前安然熟睡的少女,慢慢起身,從乾坤袋裡拿出紗布,膏藥等物。
姜桐受了傷,襪子都已經被鮮血染濕,玉霧棠跪在她面前,輕輕幫她把褲腳挽起,用白絹慢慢地把血擦幹,用塗抹了膏藥,外面纏了一層白絹。
姜桐夢裡蹙眉,喃喃道:“玉霧棠,不要……”
玉霧棠的動作一頓。
直到女孩的眉頭重新舒展,她才繼續包紮。
-
姜桐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見魔域之劫的那一日,玉霧棠提着劍來到魔宮,一如既往的勾引她。
但這一次,她沒有上當。
在玉霧棠抱住她的時候,她掐住了女人的頸脖,一劍捅了過去。
姜桐醒來時,夜幕漆黑。
玉霧棠坐在她身邊,正在擦劍。
姜桐神情一繃,幾乎是立馬坐了起來,警覺的看着玉霧棠。
“我什麼時候睡着的?沒累着師姐吧?”她問玉霧棠。
女孩一襲白裙,烏發被睡得有些淩亂,一縷呆毛不規則的翹在腦袋上,她身材修長,眉間紅點襯得皮膚白皙。那眼睛是雙眼皮,看人的時候目光清純懵懂。
她聲音真的很甜,也很嗲,膩的有點假了。
真的有姑娘會這樣說話嗎?
玉霧棠一笑,嗓音清軟:“沒關系,桐兒是我的師妹,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姜桐如釋重負點點頭,忽然意識到什麼,随後如同驚雷在頭頂炸響,她瞳孔緊縮,随後哈哈笑了起來:“師姐怎的昏了腦袋?我是蔻兒啊,桐兒是誰?”
“不好意思,我叫錯了。”玉霧棠随後說道:“師妹很輕,背着你一點也不累,就是夢話有點吵。”
姜桐神情一僵。
她擡頭,對上那雙似笑非笑、含着三分情的桃花眼。
“我說了什麼?”
玉霧棠靜靜的看着她,笑容淺淡:“你說什麼魔域……”
姜桐問:“我說過魔域嗎?”
玉霧棠沒有說話,很輕的咽了一下喉嚨。
剛才姜桐确實沒說過這兩個字。
她整個睡眠過程,都在叫自己的名字。
姜桐嗔道:“師姐,我不喜歡吃魔芋,喜歡吃洋芋。你定是聽錯了。”
玉霧棠扯了扯唇角。
“原來如此。”
玉霧棠短短的幾句問話,已經讓姜桐冷汗淋漓。
姜桐覺得自己和玉霧棠的相處,全程應當都沒有出過什麼錯才是。
不知什麼時候,又引起了這隻狐狸的疑心。
玉霧棠看見她轉過身,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不知是在擦灰塵,還是在擦汗。
玉霧棠笑了笑,忽然問道:“那我們現在聊聊,當年你為何逃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