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剛鬣瑟縮道:“王母會蟠桃,開宴瑤池邀衆客。那時我酒醉意昏沉,東倒西歪亂撒潑。逞撞入廣寒宮……”後續也不必多說,廣寒宮隻有玉兔嫦娥而已,除了唐突仙子還能做什麼?
悟空似是有所感觸,金箍棒當即便松開了來。
按說天蓬被貶之前,這上寶遜金钯應該被繳入兜率宮,可他如今居然還帶在身邊,說明什麼?
說明玉帝對天蓬聖眷未衰,有起複之意。
同他是一樣的。
孫悟空面上便帶了幾分笑意:“我竟不知你我同時天涯淪落人,今相見,也是有緣。”
果然豬剛鬣也放松了下來,他自袖中一掏,抛出一卷,上書:“金性剛強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龍歸。金從木順皆為一,木戀金仁總發揮。一主一賓無間隔,三交三合有玄微。性情并喜貞元聚,同證西方話不違。”【2】
孫悟空收了神通,也是頗為感慨道:“我本是觀世音菩薩勸善,受了觀音的戒行,教我跟随那取經師傅往西天拜佛求經,将功折罪,還得正果。”
豬八戒也是聽過那五百年之苦的,隻能說這位大聖真真是犟種一個,不知變通。也不知往後西行還會不會鬧出什麼幺蛾子。
在人間待了一二年,豬八戒如何能不想念曾經的風光無限?
玄奘此時再推門而入,收徒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豬八戒納頭就拜,再誠懇不過,望着玄奘宛如再生父母。
當真是又一出迷途知返、浪子回頭的好揭帖,揄揚之用再好不過。天上神仙們交頭接耳,都是滿意的。
高老有些愕然,手裡已經被塞入了豬八戒早就寫好的退親文書,他看了又看,仿佛喜不自勝,張羅着就要再次宴請。
玄奘推拒了,過了難關,他并沒有再久留的心思,趁夜啟程。
*
好漂亮流暢的畫面,作為一個行外人的邢和壁一時看的都有些發愣了。
鮮豔明麗的色彩,流暢的人物動作,豐富的人物神态,從鏡頭美學上來說,第一眼是無可挑剔的。
他早知道江逾白是國畫專業的高材生,也知道江逾白實際上根本就不懂什麼動畫不動畫的,結果這才多久?
人和人還真是沒法比……
不過邢和壁轉念想想,就老白那個工作起來舍生取義的架勢,他要真跟着學,也不是沒可能成,主要是要氪命。
申曉和江逾白熱烈讨論起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邢和壁就幹脆又看了一遍這一幕的進度,心中難免感慨。
他是在江逾白還在《狼狽》劇組的時候和老白認識的,那會兒剛好失業半年出來找工作,投簡曆就投到了江逾白那裡。
兩人性格天差地别,但作為朋友來說倒是挺契合的。
江逾白身上有自己缺失的東西。
邢和壁在江逾白桌上扒拉了兩個橘子,開始慢條斯理的剝皮抽絲然後一口悶。
他至今都還記得有一回閑聊,聊到瑞士的雪山、南極的冰川種種,作為一個老社畜人,邢和壁很自然的就開始白日做夢:“要是我有錢有時間,誰還上班啊?早就環遊世界去了。”
邢和壁打小就有這個夢想。
不過夢想這種東西,人人都有,能完成的卻是少之又少。就像他自己,錢有一點,但是不多,時間有一點,但是也不多。
唯一長點的就是命了。
窮人就是好啊,除了一條命之外,一無所有。
結果這命還是苦的。
多少有點地獄笑話的。
他如是吐槽着。
江逾白背劇本的間隙擡眸看了一眼自己,就直接建議道:“真想去便去,現在這個社會,還有什麼能真限制得了一個健康健全的成年人的?”說話老氣橫秋,跟看破了紅塵似的。
邢和壁記得自己當時的點評,大約是什麼做人不能今朝有酒今朝醉,顧頭不顧腚的事情他可不幹。
但心裡怎麼想的,隻有自己清楚。
确實不難,就是少點勇氣。
和邢和壁自己比起來,老白那是真的天生的勇士,不會就學、不懂就問、想做就做,從來不在意别人的凝視。
就好像明明大家都在四方小天地裡打轉,怎麼你到處拆遷拓寬自己的世界?
為什麼不管是現實世界的拆遷戶還是精神世界的拆遷戶,生活都那麼富足?
很嫉妒,就是說,紅眼病犯了。
但,這樣的人身上的人格魅力叫人難以抵抗。
那種勃發的、仿佛生命之中蘊含了無限可能性的感覺,他的可能性是一定會去做,不管能不能做到。
這樣的故事,讓觀看故事的暮氣沉沉之人都仿佛沐浴在了朝陽下。
邢和壁收回了思緒,又去看大屏幕,這影片眼見着也是做的有模有樣了,到時候真賺大錢了,fire是指日可待的。
就是……老白怎麼解決上映這個問題?
邢和壁是被玻璃和玻璃之間清脆的碰撞聲給徹底叫回了神,他循聲望去,就見玻璃杯好好在桌面上,但是水灑了大半出來。
江逾白手指上也全是水,還在輕微顫抖。這家夥還皺眉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是沒想明白為什麼水杯拿不起來一樣。【3】
顯然,這就是剛剛那一聲碰撞聲的緣由了。
青年捏了捏手腕,又嘗試了一次拿起水杯,還是失敗了,根本拿不起來,然後他也是很果決的索性放棄了喝水。
邢和壁看得無語凝噎:“都叫你注意休息了,一天12個小時,不是在敲鍵盤,就是在用鼠标,再不就是壓感筆,手腕手指不出問題才見鬼呢。”
江逾白不說話,又看看自己的手,好像那不是他的四肢一樣,有種陌生感。
“行了,我晚點給你買兩貼膏藥過來,貼着能好點。”邢和壁持續無語凝噎,拍了拍自己手上纏着的橘子絲絡,有些嫌棄:“你這橘子放多久了?都軟趴趴了。”
“我來找你是想問一下那個校園暴力受害者女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認識她的?”
這還是狗仔爆料以來這麼久,邢和壁第一次正式問起這件事情,因為江逾白之前對于向那個狗仔大L打官司的事情一直很淡,說是要打,但也隻是讓他找個律師随便打打。
江逾白自己不上心,邢和壁作為經紀人,現在是生活助理兼工作室合夥人了,哪裡能不上心,一些相關情況還是要好好了解的。
總不能讓人家律師兩眼一抹黑就開庭吧?
“見過幾面。”江逾白揉着手腕,對此沒有隐瞞,給予了肯定的答複:“她是個懦弱的人。”
*
千鳥經紀部門。
随着黃金月的時間流逝,各公司吸納新鮮血液也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但千鳥卻是頻頻受挫。
身為總負責人的盧如容臉色不是很好看,能好看才見鬼了,她胸中一口郁氣根本散不出去。
盧如容是經紀公司的總負責人,從級别上來說,高于從總部派來的林建義。全分公司上下,她僅次于不管事的諸夏,權力大小可見一斑。
諸總都過問簽約的事情了,自己這邊居然一點成果沒拿出來,原本看中的新人大半都沒能拿下,這很不對勁。按照往年千鳥在黃金月的收獲,現在應該新鮮血液大把湧入了。
是,之前是曝出了程偉彥那事兒。
可說到底,他程偉彥是什麼人,不正是千鳥一手捧紅的嗎?就算會受到一點影響,也不至于這麼誇張。
盧如容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顯示内容,其中好多個都已經被劃去了,剩下的也都在待定中。
諸總定下來的要簽進來的幾個人,包括盧如容之前做分析的時候選中的幾個必要拿下的人才,無一例外,全部被人捷足先登了。
盧如容是越看這張名單越不對勁。
還都是天啟劫走的。
就算是巧合,也不可能次次都這麼巧,這份名單可是公司内的機密。難不成是有内鬼吃裡扒外把這份機密給洩露出去了,才導緻自己這邊老是慢别人一拍?
也隻有内鬼才能說得通了。盧如容福至心靈。
可是,内鬼能是誰呢?
整個公司知道這東西真貌的,也就隻有諸總、諸夏和其他幾個副總裁,再然後就是自己這個部門了……
盧如容縱觀全場,試圖找出那些有嫌疑的人員。畢竟天天朝夕相處的,盧如容對自己的手底下的人掌控力還是很強的。
可是思來想去一圈,也沒人有什麼異樣。
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的話…說起來,最近林建義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
難道是你這個濃眉大眼的背叛組織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感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盧如容猛地站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去。她未鎖屏的電腦屏幕上,正顯示着一張意向新人名單。
而這份名單,正好和李成弘手中的名單一模一樣,就連次序都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