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遠見江雲腳下步子越發遲緩,朝着車把式招了招手。
有生意做,車把式自然高興,忙揮着手裡的樹枝,将車停下,見他們拿的東西不少,便以為他們也是去鎮上趕集的,張口道:“一個人四文,但你帶的東西多,得多收兩文啊,一共是十文。”
他成天在路上,見的人多了,竟有問了價錢,嫌貴又不坐的,因此他習慣了先将價錢講清楚,省的磨嘴皮子,耽誤功夫。
顧清遠痛快的付了車錢,車把式見了錢,忙笑着朝車上的人拱手,“受累,都擠一擠,一會兒咱就到了,受累往裡靠靠。”
坐車的多是婦人夫郎,走不了遠路,出門在外也不會輕易和人起争執,依着車把式的話,又往中間靠了靠,好不容擠出一小塊位置。
剛才被人擋着,車把式沒注意後頭還有兩條狗,見是和他們一起的,神色立時就變了,可又舍不得進了口袋的錢,态度就不如一開始和善了,“人坐着行,可你這兩條狗,可不能上車啊,隻能在後面跟着,要是咬了人,傷了人可得你們自己負責。”
顧清遠應下,松了松繩子,讓大黑和二灰在後頭遠遠地跟着。怕路上颠簸,江雲掉下去,他扶着人在裡頭坐好,才在車邊上坐下。
路上人多,再加上車上坐的滿,其實牛車也比人走着快不了多少,隻不過是省去了走路的幸苦。
江雲還是第一次坐牛車,他想和顧清遠說說話,見周圍人多,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顧清遠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見他偏頭往這邊看,将東西都歸在一隻手上,騰出一隻手,握住那隻白皙的手。
他們本就坐在最邊上,身上又有包袱擋着,根本沒人能瞧見。
冷風帶着寒意吹過,江雲握了握那隻寬大的手掌,一點都不覺着冷。
本來是要做到鎮上的,顧清遠自覺牽着大黑和二灰太過打眼,便在離着鎮上還有一段距離就下了車,“咱們先去張恒那,把大黑和二灰放下,再去車馬行。”
江雲對鎮上的路不熟,自然是都聽顧清遠的。
這位叫張恒的,他都聽見過幾次了,顧清遠不是愛交際的性子,尋常又住在山裡,他還有些好奇,兩人怎麼相識的。
張恒在鎮上開了家皮料鋪子,這個時節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大戶人家都愛買些皮料子做衣裳。便是家裡殷實些的百姓,也會買上幾張兔皮,回去或是嵌在領口、袖口上,又或是在鞋口處縫上一圈,不僅能充面子,也保暖不是。
他們過去時,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微胖的男人,在店裡張羅。一個年紀不大的夥計,也正領着客人挑選皮料,可見生意紅火。
“阿遠,你可過來了,我等你一早上了,連個人影都沒見,還以為你直接走了,我跟你說,最近店裡生意可好了,要不是走不開,我都想跟你跑一趟府城。”張恒送客人出來,見着顧清遠立時興奮的小跑過來,在他肩上錘了一下,轉頭才看見他身後的江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是弟妹吧,你看我有些忘形了,第一次見,失禮了。”
江雲知道他們關系好,自然是不介意的,依着顧清遠的稱呼喊了人,又說了兩句客套話。
張恒朝鋪子裡招呼了一聲,就要領着他們往家去,忙被顧清遠攔下,“和人約的時間差不多了,等回來再去看嫂子和大侄兒,大黑和二灰就交給你了,先幫我養幾天。”
“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包準一兩肉都掉不了,等你回來還得胖二斤呢!”張恒接過繩子,分别揉了把狗頭,兩隻犬對他十分親近,一看就是認識的。
他們都走出一段距離了,還聽見張恒在後頭喊:“等你回來,咱們一塊喝酒啊,不醉不歸!”
顧清遠輕輕歎了口氣,終是擺了擺手,全當應下了。
這下子江雲更好奇了,兩個性子天差地别的人,究竟是怎麼成為好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