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墨,星子寥寥。
顧清遠并為睡熟,隻閉眼小憩,估摸着過了子時,才緩緩的睜開眼。他輕輕側首,目光落在江雲恬靜的睡顔上,不由的柔和了幾分。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掠過人垂在前額的幾縷發絲,确認身邊人睡的安穩,才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拿過一旁的枕頭,墊在江雲胳膊底下。
外頭漆黑一片,好在他眼力好,摸黑穿好衣裳,拿了晚間收拾好的弓箭,便出了屋。大黑和二輝一貫機警,一點動靜就醒了,豎着耳朵盯着堂屋。兩隻犬見慣了他打獵,此時見他背了弓箭,興奮的圍在他腳邊。
顧清遠眼疾手快,連忙舉起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止住了二灰差點脫口的犬吠。二灰雙眼圓睜,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咕噜聲,又蔫蔫的趴回窩裡。
大黑向來穩重,顧清遠摸了摸大黑的頭,又指了指屋裡的江雲,低聲吩咐了一句。大黑抖了抖身上的毛發,便如得了指令一般,趴在堂屋門口守着。
借着微弱的月光,顧清遠去竈房裡,拿了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将兩道院門都從外上了鎖。
修房子時,他想着總有外出的時候,白天還好說,就怕夜裡有猛獸過來,江雲一個人應付不了。若是以粗木樁堵門倒也可行,隻不過那粗木樁有一百多斤,江雲一個小哥兒,定是搬不動的。
為此他花了大價錢,找鎮上的鐵匠,打了兩扇鐵門,按在木門裡面,既不招搖,又省得日曬雨淋會生鏽,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院牆足夠高,又有這兩道院門在,便是有猛獸過來,輕易也破不開。
月色不明,遠處的林子在幽暗的夜色中,隻瞧的見模模糊糊的輪廓,好似參差不齊巨獸。
偶爾,幾隻夜莺會猛的從黑暗中掠出,輕盈的身姿劃破夜的寂靜,留下一串串清脆略帶凄厲的啼叫,在寂靜的林中回蕩,透着些詭谲不安。
顧清遠緊了緊背後的背囊,不由加快了腳步,林中千奇百怪的樹影,似是張牙舞爪的惡獸,随時準備将人吞噬。
他小心的留神着周邊的動靜,一刻也不敢松懈。馬上入冬了,這個時節的野獸更加兇猛,為着安全,他也沒敢點火把,好在他對山裡熟悉至極,摸黑也不至于走錯路。
夜裡的山林危機四伏,藏着無盡的威脅與未知的危險,一路上好幾次,顧清遠都将手搭上了身後的長箭,好在有驚無險。
直至看見遠處模糊的村落,他提着的心才放下,原本一個多時辰的山路,他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他隐在樹後擦了擦汗,重新調整了呼吸,确認四下無人後,才避開屋舍,潛進了蘇禾村。江家的位置,他早就打聽好了,尋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摸上一顆大樹,隐匿了身形。
他本就是獵戶,最擅長的便是伏擊,有時侯為了狩獵,在樹上埋伏一兩日的時候都有。江家的房子還是江父在的時候修的,這些年也未曾修繕,早已斑駁陸離,牆頭的不少磚塊都脫落了。
此時,屋裡漆黑一片,想來一家人正在好眠。這家人倒是心寬,踩着江雲血肉換來的銀子,吃香喝辣,日子過的倒是安逸。
顧清遠從背囊裡尋出沾滿烈酒的破布,牢牢綁在竹箭上,掏出火折子引燃,火焰在夜色中跳動。
他瞄準前院的竈房,搭箭拉弓,動作一氣呵成,“嗖”的一聲,帶着火光的竹箭破空而出,
猶如一顆流星般疾速飛向目标。在空中劃出一道絢爛的軌迹,最終精準無誤的落在屋頂,瞬間引燃了一片火海,照亮了半邊天空。
竈房的屋頂上搭着厚厚的毛草,遇火很快便燃了起來,再加上竈房裡堆了不少柴,火勢迅速加大。
屋裡人似是察覺到失火,衣服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來,很快傳出婦人孩子的哭喊聲。
顧清遠将弓重新背好,跳下樹,趁着人還沒圍過來,加速往山上奔去。
江家人緣不好,吵嚷了好些時候,都沒幾戶人家來幫忙,生怕火熄滅了再被訛上。隻有離得近的兩家,幫着打水救火,生怕火勢控制不住,燒到自家院裡。
顧清遠站在山腳下看了會兒,确認竈房燒的幹幹靜靜,才往山上走。他心裡惦記着江雲,腳下不由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