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呦,這才嫁人幾日天,就學的這般牙尖嘴利,這家中沒有長輩教導是真不行啊!不知道備下回門禮不說,這見了嫂子還拿喬,這些不鹹不淡的話,是擠兌誰呢!。”錢麗枝見替她說話的兩人都被江雲氣走了,心裡也堵着一口氣,可又舍不得将車上那些個東西,不敢撕破臉,隻不鹹不淡的酸上兩句。
江雲剛要開口,察覺到袖子被人拽住,剛一轉頭,顧清遠就先一步,擋在了他身前,朗聲開口:“那日我們是簽了斷親書的,你們收了銀子,江雲與你們便沒有半分關系了。文書已經在官府過了明路,你要是還有異議,我們就去官府大堂論一論!”
錢麗枝到底是個鄉下婦人,聽見官府二字,雙腿都打顫,哪敢真的去官府告狀。見到手的好處撈不着,心裡又不甘,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不精彩。
那日她見江雲暈過去了,人還止不住得哆嗦,想着在河裡泡了那麼久,就算是救上來了,怕是也活不久,這才簽了那斷親的文書。誰知道,人不僅活過來了,還換了副性子,變得六親不認。
“我說江家媳婦,當初雲哥兒病的那樣中重,讓你給拿身幹淨的衣裳你都不肯,生怕占了你什麼便宜。如今雲哥兒好不容意過好了,你怎麼好意思硬往上湊呢!”孫阿嬤早就看不過江天夫婦了,這會兒見江雲被刁難,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就是,做人還是講點良心,你也是有兒子的人,還是給孩子積些福報!”
有孫阿嬤開口,幫腔的人多了起來,錢麗枝面子上挂不住,狠狠的呸了一口,對着顧清遠挑釁道:“真不知道你有什麼了不起,娶了個二嫁的小哥兒,還這麼護着。我告訴你吧,你以為秦家為什會退親,人擡進他們家半日,秦文早就得手了。不信你去問,秦家人連江雲身上哪裡有痣,都說得出來!”
錢麗枝見江雲的臉色白了,更來勁兒了,“你個沒爹沒娘的野種,就活該配個被破了身子的小哥兒!”
說完,她笑的一臉得意,喊着在一旁玩的江小寶,就準備回家去。誰知,剛走沒兩步,腿上一疼,不知被什麼東西打中了,整個人就摔了個狗吃屎,連帶着被她牽着的江小寶也沒能幸免,坐在地上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哪個殺千刀的,在背後下黑手······”江小寶額頭磕破了一塊,正乎乎的往外冒血珠子,錢麗枝下了一跳,也顧不得罵了,趕緊上前查看江小寶的傷勢。
江小寶可是她的命根子,成婚快兩年了,才得了這麼個男丁,怎麼能不寶貝着,這要是破了相可怎麼辦,她家小寶以後可是要做大事的,算命的都說了,她家小寶命格貴重,以後是要做大官的。
村裡人都知道江天夫妻兩的品行,這會子也沒人上前,都站在不遠處看着。
顧清遠見江雲情緒不對,也顧不上那母子兩,隻冷冷地瞥了錢麗枝一眼,便拉着江雲離開了這事非之地。
大夥見沒有熱鬧看了,也紛紛散了,免得被錢麗枝沾上,平白惹上麻煩。
有幾個年輕的小哥兒,看不過去,悄悄的朝錢麗枝呸了一聲。他們平素和江雲雖說不上親近,可也在一處做過針線活兒,眼見他被污蔑,心裡也不好受。
“江家嫂子真不做人,雲哥兒好不容易撿回條命,偏要當着人家的夫君的面說這種話,雲哥兒回去哪裡還能有好日子過!”
“可不,名節何等重要,他嫂子這分明是要毀了雲哥兒!”
“這被夫家起了疑心,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到底是少年心性,幾個人湊在一塊,小聲的聊了幾句,心裡都覺着憋悶。又想到自個兒往後的姻緣,又提起些精神,可得好好打聽打聽,莫不能遇到江家嫂子這樣的人!
村裡人的議論,江雲并不知道。此時他隻覺着遍體生寒,像是孤身一人漂泊在無盡的冰海之上,四周是無邊無際的寒冷。寒氣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無聲無息地侵蝕着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頭。
深秋的天黑的早,林子裡光線又暗,山路本就颠簸難行,顧清遠拉着江雲,也不敢走的太快。他耐着性子哄着江雲,人卻始終蔫蔫的,他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江雲的臉,觸手一片濕涼,這才意識到江雲哭了。
他也顧不得許多了,随手找了塊石頭,将車輪卡住,回身将發抖的人攬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