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見他娘挨了打,有心上來拉架,又怕丢了讀書人的風骨,猶豫間宋秀蘭已經挨了好幾下。她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自然敵不過兩個年輕人,特意做的新衣裳也扯破了,頭發也被拽掉了一縷,正哀哀的叫喚着,狼狽至極。
還是李氏上來幫着,這才把人拉了出來。
宋秀蘭臉上被撓了幾道子,傷口深的還在往外滲血,喘了好半天,才指着兩人罵道:“你們兩個不要臉的下賤貨,馬上把你家這個小賤人領回去,把我家彩禮還回來。少一個銅闆,我就去官府告你們,我兒子馬上就是知縣大人的女婿了,一句話就把你們全抓進大牢!”
她怒火攻心,什麼也顧不上了,把秦文的囑咐忘了個幹幹淨淨,直接就把秦文與趙奕歡定親的事兒說了出來。見着江天兩口子,變了臉色,才覺着胸中這口怒氣消了些。
這話一出,屋裡屋外瞬時靜了下來。
就連村長都是一臉的震驚,原想着秦家小子,是被鎮上哪家富戶相中了,商籍低賤,想要找個讀書人改換門庭,也是有的。卻沒想到竟然是知縣大人,有了這樣的嶽家,難怪秦家要毀了與江家小哥兒的婚事。
江天和錢麗枝對視一眼,顯然也沒料到秦文有這樣的本事,瞬時有些慌了。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家裡有兩畝薄田罷了,一提到官府自然是怕的。剛才的氣焰登時就滅了,要不是有錢麗枝拉着,江天立時就想跑。
兩人小聲的咬了幾句耳朵,這個時候不能軟一下,一旦被拿捏住了,就得還錢,别說十六兩銀子,就算六兩銀子他們也拿不出來。
想到這,江天原本頹敗的氣勢,又撐了起來。反正也撕破了臉,索性也不裝了,兩人指着秦家人的鼻子就罵,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我呸!還想着退彩禮,好事兒都讓你們家占盡了!當初說好了是做夫郎,現今你家攀上了高枝,就要反悔。我們家清清白白的小哥兒,擡進你家大半日,你們說不要就不要了,誰知你們有沒有把人強占去,現在還想着問我們要銀子,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老天爺還要不要人活啊!”
“就是,人反正是擡到你家來了,生是你們秦家的人,死是你們秦家的鬼!”江天本就蠻橫,此時見媳婦給秦家人問的啞口無言,也來了精神。這事兒,說到底是秦家不對,他媳婦說的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真鬧大了,看誰臉上更難看,說不準與知縣家的婚事也得黃了。
江雲原本被兩個婆子牢牢摁在地上,不平的地面與細小的碎石蹭破了他的臉頰,留下一道道細長的血痕,這邊一厮打起來,那兩個婆子也去拉架了。
他費了好大勁兒,才從地上起來。整個人心如死灰,搖搖晃晃的,像一隻在暴風雨中苦苦掙紮的蝴蝶,下一瞬就要被大雨無情的吞噬。腦海中不斷回蕩着剛才的屈辱和絕望,那些畫面如同鋒利的刀片,将他割的體無完膚。
蘇晴忙上前扶住他,朝着江天兩人的方向呸了一口!
這兩人根本就是狼心狗肺,平時裝的一副好哥嫂的樣子,真到了關鍵時候,比畜生還不如。姑娘小哥兒的名聲有多重要,他們怎麼會不知道,說這樣的話,分明就是要把人往死裡逼!
“雲哥兒,你别往心裡去,他們·····”蘇晴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文的大伯娘拽住了,身上立時被掐了好幾下。他驚叫着想要掙開,可何杏香做慣了農活兒,有些力氣,蘇晴哪裡是對手,一番撕扯間身上又挨了好幾下。
秦家大房有兩子一女,大兒子早就成了婚,二兒子眼看着也到了說親的年齡。何杏香早就相中了蘇晴,托了媒人上門說親,誰知道媒人連屋都沒進,就被趕了出來。那媒人到了誰家都是好茶好飯的伺候着,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回來就把氣全撒在何杏香身上。
何杏香丢了好大的臉面,那段時間,一出門就被村裡人指指點點,弄的她好長時間,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如今可算是逮着機會了,她說什麼也得把這口惡氣出了,“你個小賤蹄子,今兒落到我手上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江雲見蘇晴挨了欺負,搖搖晃晃的跑過來幫忙,還沒到近前,就被孫月扯了回去。好在蘇晴的大哥也在外面,看見弟弟挨了欺負,一腳就把何杏香踹到了一邊。
秦家登時就亂成了一鍋粥,屋裡屋外打得不可開交,好好的一場喜事,變成了這樣,看熱鬧的人們,有進去勸架的,也有趁機拉偏架,渾水摸魚的,總之是混亂不堪。
江雲趁着亂,避開了人群,一個人從後院的小門,出了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