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用劍支撐着身體,汗水從發梢中落下來,“請都督交出在下心愛之人。”
一雙金絲編織的鞋子落到她的面前,宋瑜緩緩地擡起頭。
“聽說你要見我。”一雙玉手伸出來、
巧目倩兮,滿頭珠钗耀眼奪目,這是宮裡的服制。
“臣拜見公主殿下,臣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道您是公主殿下,請恕臣無禮。”心中像是被千刀剮了一般。
趙芊映扶着她的手臂,“宋瑜,你不必跪我。”
沒有想象的大吵大鬧,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
“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嗎,我就站在你的面前,為何你卻不敢看我。”
“臣不敢直視公主尊榮,今日誤闖影衛司,請公主責罰。”宋瑜太冷靜,冷靜到趙芊映也摸不着頭腦。
“你要一直跪在這裡嗎,你不是來尋我的嗎,你為何不敢看看我,難道是怪我欺瞞你嗎?”趙芊映蹲下來搽着他臉上的血迹。
宋瑜後移半步,“臣卑賤,不敢髒了公主的服飾。”
“宋瑜,你擡頭看看我,我是公主也好,林語臻也罷,我都是那個在北境為你出生入死的人啊!”
“宋某不才,不值得公主留戀,宋家何德何能讓公主假扮林家女的身份拉攏,公主若想嫁,陛下也可指婚,可偏偏公主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宋瑜的眼中含着淚。
“宋家已經落敗,我宋家軍鎮守北境多年,不該成為皇室争權的工具。”
“我從未想過算計宋家,算計你,我從始至終都想護着你的,宋瑜。”
“請公主放過宋家,我願意永遠駐守北境,守護大周的安甯。”宋瑜将頭埋在雪地裡,自己滿腔的熱血終究被京都的一場大雪澆滅。
“你以為入了我這影衛司就能輕易的離開嗎,宋瑜你私自回京闖我影衛司。”
“玉硯,将他帶下去關入大牢。”
“是。”墨玉硯和墨玉嬌将宋瑜架起來帶來下去。
趙嘉南飛身到他的旁邊,“小七,你還是不忍責罰他。”
“這是影衛司,我是都督,兄長是在置疑我的決定嗎?”她眼神堅毅的看着他,若現在妥協,趙嘉南指揮得寸進尺。
“小七,我隻是提醒你,宋瑜不是一直溫順的貓,而是一直老虎,他有野心,若放虎歸山讓他回了北境,他一定會成為你我最大的阻礙。”
趙芊映冷笑一聲,“這不是兄長所願嗎,兄長讓我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如今反而後悔了?”
“小七,他遲早知道你的身份,與其等你他羽翼豐滿,不如趁現在用情蠱控制住他。”
“兄長當真卑劣,竟然舍得讓自己的妹妹做這樣大的犧牲,你可知我就是你的親妹妹,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趙嘉南臉色未變。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不愧是滿腹才學的太子殿下。”
“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承認你是誰,昔日林家送來林語臻,是我将你們調換才讓你免于一死,今日若你不能化解這場局,宋瑜必死。”
能讓自己子女鬥的如此厲害,自己卻穩如泰山的明帝本就不是普通人,她之前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趙嘉南的身上,從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明帝。
“我們的這位父皇從來都不是一個仁厚之人,老五被殺,他也隻是簡單的懲罰了老三,你當真以為他真不願意我們手足相殘?”
趙芊映驚詫的望着他,“你當真以為母後的死和他沒關系嗎,若我玩弄心機,你我兄妹早就死了。”
“我去看看宋瑜。”
趙嘉南拉着趙芊映的衣袖,“宋老将軍已經去世,宋瑜若不能臣服于朝廷,他就隻能死,父皇不會留下隐患。”
一個手握重兵的将軍遠在北境,心中沒有忠義孝道,這就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你們真的好算計,若宋家軍依附于兄長,難道父皇就會放過宋瑜嗎?”
“将在外軍令有所受,你當真以為宋老将軍去世以後,宋家軍能安穩嗎。”
趙芊映低下頭,宋老将軍是奸細裡應外合算計死的,若是明帝追究責任,宋家軍始終逃不掉。
“我會說服宋瑜的,還請兄長給我時間。”她想起草原上那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被如此猜忌。
趙嘉南知道她是一個心軟的人,附在他的耳邊說,“我的好妹妹,不要讓我失望。”
原來普通人的生命不過是上位者的一場算計,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彈指間一條條人命灰飛煙滅。
血迹在雪地上暈染開來,像是一朵朵的曼陀花開,處處透露死寂。
她擡頭仰望天空,雪落在她的睫毛上,身子一緊,一口鮮血吐了人出來,若不是有了這公主的身份,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