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與京城相距甚遠,路途上小道衆多,林熙熟悉這段路,縱使遇伏也可以甩開追殺的人,或者借助地形反殺。
顧行舟最擔心的,是京城外的一片荒林。
那片荒林地勢平坦,若是有人提前在高處設伏,何時來人,來的何人隻怕一覽無餘,而林熙帶着一個沒有武功的李豐,更加難以藏匿。
他能想到的,幕後之人必然早就想到并且安排了人手。
混戰開始前,顧行舟不敢貿然帶着燕時澤的人進入荒林範圍。
越是靠近荒林,林熙越是警惕。
此前林熙與李豐已經遭受了好幾波伏擊,身上多多少少都負了傷。
連着趕了好幾日的路,李豐累得氣都喘不勻,卻根本不敢開口說歇息。
周圍樹葉晃動,空中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聲,林熙執劍橫在身前,李豐瑟縮往他身邊靠。
其實他是很想抱住林熙的大腿的,但是林熙斥責,說這樣影響他出劍的速度。
李豐隻能在不影響的範圍内努力靠他近一點。
聲音近了。
林熙一把抄起李豐。
箭雨自林木間射入 ,林熙揮劍斬落,喝道:“我們這一路遭過十幾次伏,你們的同伴可沒有你們這般畏首畏尾。有本事就出來。”
林木簌簌,自暗處落下數十名黑衣人。
李豐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欲哭無淚。
光是看着就讓人失去對生的希望啊。
這是能打的過的嗎?
他跟林熙路上遇到的人加起來都沒這多吧?
為首的黑衣人動手前竟還向林熙行了一禮:“我家主上說了,他隻要李豐一人的性命,若是林公子肯把人交出來,可以放公子安然離開。”
李豐急得拽緊了林熙的衣擺。
林熙眸色冷厲:“廢話少說。”
“敬酒不吃吃罰酒。”
黑衣人冷了神色,擺手道:“動手。”
那領頭的黑衣人率先持刀劈來,剩下的黑衣人應聲而動 ,利刃破空,聽不見厮殺聲,然而每一刀,每一劍都是直取性命的狠戾。
李豐是不通武功,可人活着的欲望是如此強烈,他早在這幾日的追躲中培養了與林熙的默契,随着林熙揮劍的身姿左躲右閃,愣是沒讓黑衣人的刀捅到半點。
“咻”
箭羽擦過李豐頭頂。
暗處竟還有人!
現身的黑衣人招招緻命,暗處還有不知道多少人在放冷箭,林熙畢竟隻有一個人,還要護住身後的李豐,他劍橫身前抵住劈面而來的刀,步子止不住退了半丈。
黑衣人開口帶着血氣:“不肯逃?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們?還是你覺得,你的公子能及時趕到,救你于水火?”
他們早在荒林外圍布了人,此刻沒有人進的來。
林熙咬牙。
身後又是破風聲,他撤了手,往後一撈将李豐撈進懷裡在地上滾了一圈。
刀落在脊背,林熙後背頓時一片血色。
李豐紅了眼:“林熙!”
黑衣人冷冷道:“強弩之末,殺!”
馬蹄聲響起,帶着地面有了劇烈的震動,黑衣人的臉色霎時變了。
這不是他們的馬!
林熙吐出一口血,撐着身子笑了:“公子來了。”
顧行舟和燕時澤駕着同一匹馬踏塵而來,他們身後還有十幾個同樣駕着馬的,是顧府和燕府的人。
顧行舟本不會到的如此晚,可他到底估錯了幕後那人的實力,埋伏此處的人多過他的預計,若非燕時澤掏出迷煙炸暈了外圍那群人,隻怕他們現在還進不來。
為首的黑衣人看到顧行舟就知道此行恐怕要生變故,一批人沖去攔住燕時澤和顧行舟,一批人提刀去砍李豐。
他們駕着的,是跟随燕時澤在戰場上立過無數功勳的汗血寶馬,靈氣非常,一揚馬蹄躲過黑衣人的刀,奔至林熙與李豐身前時,顧行舟瞧見了即将落在林熙身上的兵刃。
林熙此前損耗太多,根本不可能把射過來的箭羽與砍過來的刀兵全部接下,若是不想受傷,他隻能躲,但他還記得顧行舟的囑托,竟打算用身體幫李豐擋傷。
顧行舟一把抓起燕時澤的衣領把他扔到林熙面前,而後翻身下馬躲過兵刃。
燕時澤:“?”
他腦袋還暈着就對上了沾着血沫的刀,一時間想罵罵不出口,然後又眼睜睜看着劈過來的刀拐了個彎,砍向了同伴。
不是?
倒黴悲催的同伴手中的刀被震脫手,吼道:“你瘋了?”
臨時刀尖拐彎的正是先前對林熙放狠話的黑衣人領頭,“主上交代過,不能傷了顧大人。”
同伴撿起刀暗自罵了聲,趁着領頭黑衣人愣神的功夫再次揚刀。
這次燕時澤早有準備,拖着林熙和李豐閃得老遠。
同伴的刀再次被震落,眼中滿是怒色:“李豐隻是手下棋子,顧行舟才是令大人不安的源頭,他少有這麼疏于防備的時候,錯過這次便再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你們主上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