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不算寬敞的台階,千戶陪着笑臉解釋:“殿下貴步臨賤地,是西廠的榮幸,台階比較窄,是為了防止犯人逃跑,殿下莫怪。”
“無妨。”秦子瑜搖頭,走的極為小心。
蕭賜回頭看了一眼,伸出左手。
秦子瑜驚訝,然而蕭賜臉上隻有平靜,什麼都看不出來,他把手搭在蕭賜手上,感覺比暖爐還要燙。
千戶閉了嘴,垂下頭再也沒說話。
還未下完台階,隐約能聽到裡面的叫罵,混合着婦女孩童的哭聲。
行至平地,血腥味越來越重,蕭賜撤回手,大步往前走,千戶賣着小碎步吩咐獄卒去提李庸。
“李府上下老老少少全抓來了,總共三十二口。”
蕭賜點頭:“他兒子今年有十八歲了吧?”
千戶道:“是。”
“把他兒子一起提過來。”蕭賜吩咐。
秦子瑜皺眉:“聽着似有嬰兒的哭聲?”
千戶回:“李庸的孫子剛滿月。”
秦子瑜吸了口涼氣。
蕭賜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殿下心疼了?”
“李庸雖有錯,嬰孩無辜。”秦子瑜很難不心疼,才剛滿月的孩子,知道什麼?
“他的父母妻兒倒罷了,既享受了富貴,就該承擔富貴帶來的風險,但剛出生的孩子分不清是非對錯,也無法選擇出身。”
好比那些拐賣人口的人販子,确實該連坐,他不相信那些親屬一個都不清楚人販子在做什麼,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蕭賜用手指敲擊着桌案:“既然無辜,那就一起帶過來。”
秦子瑜:“……”
李庸很快被帶過來,綁在架子上,他兒子同樣。
年約五十的男人,身上全是傷,衣服破破爛爛的,有鞭打和燙傷的痕迹,傷口泛黑,上面的血迹已然幹涸。
看到襁褓中的嬰兒,李庸怒了:“蕭賜,你這個畜生,你想幹什麼,他才剛出生,你敢動他,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閹狗,雜種,沒爹沒娘的小畜生,不就是個沒根的東西,等我出去後……”
“啊!”
蕭賜一個眼神,守在旁邊的獄卒一刀切下李庸的食指,鮮血噴濺在獄卒身上,他面無表情,仿佛剛才砍的是蔥姜蒜,而不是手指。
秦子瑜閉了閉眼睛,心想李庸這步棋走錯了,他看到剛滿月的孫子時确實憤怒,立刻怒目圓瞪,但那一刻他并沒有開口,罵人的話是在三秒鐘過後開始的。
三秒,足夠他想清楚了。
李庸罵人是為了激怒蕭賜,好讓蕭賜一刀結果了他,痛痛快快的死,可惜蕭賜不是沖動之人,反而他罵的越肮髒,蕭賜越冷靜。
一桶熱鹽水當頭潑在李庸身上,嬰孩的哭聲随着他的嚎叫響徹整個刑堂,在閉塞的空間内回蕩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嚎叫聲先停下。
哭聲漸小。
蕭賜冷聲開口:“李大人可以盡情罵,罵一句就少個指頭,算上你全家。”
“剛才正好五句,我再送你一根手指,把李少爺的左手砍下來。”
李庸大叫:“不!”
李少爺在驚恐之下,當即暈了過去,随後被砍下左手,活生生疼醒,哀嚎聲蓋過所有聲音。
秦子瑜一陣耳鳴,他清楚的看到,李少爺暈過去的同時,吓尿了。
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快比上他這個太子了,可見李庸有多寵這個兒子,真沒用。
蕭賜收回視線,落在秦子瑜臉上。
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沒有驚恐慌亂,有的隻是嫌棄,對那兩個父子的嫌棄。
“看孤做什麼?”
秦子瑜的聲音很小,隻有蕭賜能聽到。
“李庸做下的事,足夠千刀萬剮,你太便宜他了。”
昨天秦子瑜收到消息,順天府外有人以命相逼,觸柱而死,是曾經被禍害過的女子的父親、母親還有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