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瑜道:“兒臣不能喝茶,東宮裡隻剩下些陳茶了,父皇莫怪。”
他長長的吸了口氣,用帕子捂住嘴,用力的幹咳了幾聲,嗓子裡不斷發出喉鳴。
“怎麼咳的這般重,李太醫呢?”皇帝問。
慶康一邊服侍着秦子瑜,一邊回:“王爺身體不适,李太醫今兒一早被景王府叫去了。”
“峥兒病了?朕怎麼不知道?”
他身邊的大太監慶吉道:“是有這麼回事,四更天的時候報進來,王爺夜裡突然高熱,奴才怕驚擾了皇上,還沒來得及禀報。”
皇帝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狗奴才,連朕都敢瞞,峥兒若有什麼事,朕摘了你的狗頭!”
慶吉跪下:“奴才有罪,皇上身體要緊,千萬别動氣,貴妃娘娘吩咐了,要奴才仔細照顧您呢!”
聽到貴妃的名字,皇帝的臉色和緩了幾分,手指松開:“也罷,你現在派人去景王府,多賜些藥下去。”
慶吉:“是,奴才領命。”
路過秦子瑜的時候,慶吉腳步微頓,雪白的拂塵從右邊換到左邊,親自帶人去了景王府。
皇上發完火,安撫了秦子瑜一陣,問起日常,關心完他的身體,閑話片刻後離開。
陸墨雲盯着皇帝匆匆離去的背影,臉上神色莫辨,秦子瑜走過去,輕飄飄的拍他的肩膀:“看什麼呢?”
“他……跟你……”
“我跟他又沒有感情,走就走呗,至于這麼傷春悲秋嗎,别一臉郁悶,讓我感覺你跟他有一腿,想當我後爹。”
陸墨雲回頭,臉上裝滿了不贊同,卻不好再說,秦子瑜明明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一味的裝傻。
“你現在好歹是一國太子,能正經點嗎?”陸墨雲道。
秦子瑜攤手:“你看我像正經人嗎?”
陸墨雲沒理他,兀自找了個位置坐下:“李太醫是專門照顧你的,太醫院那麼多太醫不請,偏把他請了去,這個景王。”
“李太醫是太醫院院判,醫術高明,我病情已經穩住,請他去也無可厚非,很正常。”秦子瑜跟着坐下,手放在胸前揉了揉,剛才咳的太厲害,胸腔震的有些疼。
陸墨雲:“名義上的确說得過去,但很明顯是在針對你。”
“除了蕭賜,我想不出第二人。”
“既然知道,何必明說,昨夜景王府亂成那樣,皇上能不知道?不過是跟慶吉一唱一和的演雙簧呢,不敢得罪蕭賜,又怕我心生怨怼。”秦子瑜搖搖頭:“交給你一個任務。”
“不必你說,我已經找到了,不然哪裡敢來見你,放心,此人已拜入老師門下,成為我的師弟,随時可以派上用場。”陸墨雲道。
秦子瑜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咱倆。”
陸墨雲:“……”
能單獨誇他嗎?
兩人約定好五日後再見,陸墨雲不能久留,也不能來的太過頻繁,容易引起懷疑。
秦子瑜撚着陸墨雲留下的玉瓶,裡面是上好的玉脂膏,能迅速消腫褪紅,他放下玉瓶,喊慶康去尋針具和藥水,還有消毒用的硝石。
景王一病不起,反反複複了好幾天,李太醫留在王府沒回來,皇上新指了一位陳太醫到東宮,除了秦子瑜不用再照看其他人。
陳太醫約莫三十歲的年紀,下巴上續着一層胡須,眼睛很小,笑起來幾乎看不見,又特别愛笑,見誰都眯着眼睛,據說是李太醫的徒弟。
太醫院難得有這麼愛笑的人,太醫們大多冷着一張臉,要死不活的模樣,仿佛笑一下就會升天。
秦子瑜問起的時候,陳太醫笑眯眯道:“太醫院的醫士們都守着規矩,怕貴人們怪罪,臣年紀尚輕,伺候的第一位貴人便是您了。”
“師父囑咐過臣,說隻要辦好分内之事,不管做什麼殿下都不會怪罪,臣見了殿下就開心,也希望殿下能開心些,或許對病情有所幫助。”
會說話,是個妙人,比他師父通透多了。
“那你可知,孤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了,孤若出事,父皇必不會放過你。”秦子瑜道。
陳太醫臉色未變:“臣明白,殿下放心,臣定盡心竭力,護殿下周全。”
師父一直侍奉東宮,對于太子的病情他也略有耳聞,甚至幫着配過藥,如今接手過來倒是順理成章,反正不是他死就是師父死,如今能代替師父,算是盡孝了。
“依你之見,孤還有多久?”秦子瑜問。
陳太醫道:“殿下求生意志很強,情況也在逐漸好轉,能維持住的話,可保三年無虞。”
“你倒是敢說真話。”秦子瑜心中默默,三年,足夠了,就算他死,也要把蕭賜一起帶走,給墨雲鋪平道路。
“召慶安過來,陪孤去開陽殿。”
刀山火海,總要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