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得和别人不一樣,”楚辭的語氣還是很拽,
“……而且聽我的歌,有品。”
沈存真跑完所有面試以後,天色已經黑的有些瘆人。
她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小桌前坐下,撕開金槍魚三角飯團正中央的封條。
海苔仍卡在兩層塑料包裝之間,沈存真把它們和米飯聚攏在一起,草草地咬了一口。
她一邊咀嚼,一邊把備忘錄裡兩周以前的試鏡記錄删掉。
沒有哪個導演會專門發消息通知落選者,這是沈存真的一種積極自我暗示:凡事要朝前看。
接着,她把第二天的試鏡按照時間順序整理好。
沈存真活動了一下被帆布包肩帶勒得供血不足的左肩,把手機換到了右手。
她忘了自己剛才下樓梯太急,在倒數第四個台階上踩空,掌心狠狠擦過一枚石子的尖銳面。
淤痕遭到擠壓,沈存真疼得松開五指,等她反應過來時,手機已經倒扣在地磚上,屏幕被摔得粉碎。
沒關系,還能用,沈存真樂觀地滑動着裂成蜘蛛網狀的頁面,正好刷到了一條話費餘額不足的提醒。
……還是朝前看看吧,沈存真把目光移向窗外,又開始下雨了。
雨點在玻璃表面蜿蜒成一條條垂直的小河,她估摸着蹚不過去,隻好拿起一把最便宜的雨傘到自助櫃台結賬,結果死活掃不上支付二維碼。
哈哈,竟然倒黴出了連鎖反應。
人在這麼慘的時候真的會笑。
沈存真把尚且完好的左手伸進帆布袋深處 ,想從她的幸運符上汲取一些安慰。
但她摸了個空。
沈存真臉上的最後一點笑容消失。
她今天花了十多個小時,跑了六七個劇組,走了将近兩萬步,那張不起眼的卡片,可能落在其間的任何地方。
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回來。
和最近發生的其它事情相比,這明明是一樁很小、很輕微的不幸,份量還不及一滴眼淚。
沈存真卻沒出息地想要大哭一場。
“【我的孤獨/是滿天星鬥/所以今夜/仍是良夜】”
就在這時,無序樂隊主唱的歌聲再度響起。
那是一通真正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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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聊什麼了,這麼久才回來?”楚辭雙手抱臂,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經過方逢源的勸說,我已經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沈存真演出十二分的誠懇,“四年前的時候,我确實不該那麼突然地和你分手。”
“那原因呢?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什麼?”楚辭對這個問題相當在意。
沈存真考慮了很久該怎麼把答案圓上:
她需要立一個恰到好處的“壞女人”人設,既能讓楚辭下頭,把他從并不存在的恨海情天裡解救出來;又不至于把楚辭渣得懷疑人生,從此看破紅塵斷情絕愛。
同時,她還要規避一切“複合”的可能性,避免兩人再産生更多糾葛。
舉個反例:如果沈存真給出的理由是“嫌剛出道的楚辭太窮”,萬一楚辭現在把一大摞鈔票砸她臉上,不接人設會崩,接了她就再也不是沒有金主的野營業對象了……
思來想去,沈存真給出如下回答:
“我很享受戀愛初期的拉扯和暧昧,但新鮮勁兒過了就會覺得無聊,”沈存真大言不慚道,“說難聽點就是玩膩了。”
她的神情和語氣都沒什麼破綻,非常符合電影學院專業第一的水平。
經過十七個前男友的預期管理,楚辭的反應并沒有太激烈。
尖尖的犬牙從他苦澀的嘴角一閃而過。
“因為你是我的初戀,”沈存真再接再厲,“我也是才發現自己的……感情缺陷。”
“但十七個前男友隻是一時氣話,我沒禍害過那麼多人。”想想也不可能,這個業績在魅魔屆都是銷冠的程度,楚辭能信才見鬼了。
楚辭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事到如今,你還不準備對我說實話是嗎?”
沈存真:?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楚辭的聲音飽含悲憤,“我仔細數過了,你明明還少算了兩任!”
“我談十九個?真的假的?”沈存真驚訝地指自己。
她沒想到最難辟謠的反而是最邪門的那條。
“怎麼沒有?”楚辭收集了充分的證據,“你送給我的粉色貝殼,江炳鑒、鄧長川都有。”
拼多多一斤二十塊包郵,沈存真家裡還剩大半袋。
“你和超雄……李淳安那小子也互相串過情侶手鍊。”楚辭對這位年下奶狗的意見格外的大。
diy手串是近期很熱門的營業項目。
“你跟我約定的專屬手勢,在和孟舒白的連麥的視頻裡也出現過。”楚辭在“專屬”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好吧,沈存真确實是偷懶了。
但人一共就十根手指,她實在扭不出十七……十九種花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