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犀峰
一片金碧輝煌的庭院中,玉石堆砌的溫泉飄着層薄霧,熱氣驅散寒氣,周遭草木惬意地靜靜立着。
石羨之坐在樹下,眉頭緊鎖。
“歸元丹都送入她手中了,為何還不死。”
“難不成……她體質特殊?”
自打上次煉丹大會,他心思都落在無極峰那邊,盼着等着江瑤妖氣噬心,爆體而亡。
七天過去,莫說是死,就是火毒複發都未看見,就去了集市一趟,怕不是找到解毒法子了。
他在房中踱來踱去,眼底閃過一絲狠厲,“既如此,隻能從旁處下手了。”
剛冒出個主意,門吱呀一聲開了,跌跌撞撞走進一道深橙色身影,幾聲劇烈咳嗽。
洪離臉色蒼白,捂胸盤在玉石座上,渾身散發出排山倒海的氣息,在屋内蕩開,木閣上瓷瓶摔落,又拖舉回原地。
“嗡嗡——”
屋外小雪凝在原地,回流到天上。天空劈開道口子,一束金光打到洪離身上,一波接一波。
是快突破化神期的迹象。
石羨之屏息凝神,不敢錯過一分一毫。
隻要師父突破,丹霞宗說不定能超越靈霄宗,躍升為修仙界第一宗門。
下一瞬,凝聚成蓮的金光破散,洪離猛地一撲,側倒在地上,黑氣撞回體内。
石羨之吓一跳,将他扶起。
“師父您怎麼了?”
“呼……老毛病了。”洪離擦去嘴角的血,“方才若能一舉突破,未嘗不可壓制這毒素。”
丹霞宗雖為煉丹第一宗門,彙聚諸多天靈地寶,修為始終無法與靈霄長澤相比。
是藥三分毒,洪離勝在煉丹之術,也敗在常年服用高階丹藥,渾身修為都是靠靈寶堆上去的。
百年過去,依舊在原地踏步。
不止他,修為稍高的丹霞宗弟子都是如此。
石羨之靈光乍現,低聲道:
“您可曾聽聞過極品水靈根?”
洪離有些疑惑,“極品水靈根?那可是千年難遇的。你的意思是……”
石羨之冷笑一聲:“江瑤,弟子猜測,她就是靈霄宗渡劫失敗的那位。”
“若奪她靈根,再佐以靈寶滋養,未必不能重現生機。”
提起她,洪離突地驚醒。
那弟子為水靈根,敢服用火種,按理說早該爆體而亡,她卻硬生生扛下了。
還有煉丹大會時,她煉丹的手法,世間罕見,體内若無異寶,也不可能越階成丹。
無論哪種,都值得探究一番。
“此事就交給你辦。”
“切記,莫要染上不好的名聲。”
石羨之欣喜若狂,“是師父,弟子定不負所拖。”
*
江青瑤仰頭,無力地靠在床上,火毒攻心,渾身被數萬把刀子攪,割入經脈。
“好疼。”
裴慈養的那隻秃鹫,能加旺火氣,怪不得非要她入那屋内,中計了。
“主人你撐住啊,我我兜裡還藏着點靈石,還能吊口氣。”團子飛向窗外的槐樹,拼命下挖,想把私藏的靈石拿出來。
“沒用的。”她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噴出,染紅帕子,掌心的歸元丹發出瑩潤微光,藥香不斷引誘她。
隻能賭上一賭了。
咕噜陣響動,一條渾身漆黑的小蛇從窗縫鑽了進來,緩緩爬到跟前。
掌心發軟,丹藥落到黑影旁,被叼住。
“小黑?”江青瑤看到它,先是一愣,眼裡不知是淚還是笑,“我、我還以為你走了。”
她又歎息,柔聲細語。
“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江青瑤比任何人都想活,可老天似同她開玩笑,絲毫不給她機會。
她不甘心。
池厭望着她,心底湧起一股酸澀,眼眶發燙,微微濕潤,低頭不敢看她。
江青瑤抹去它眼角的淚,“我還沒死呢,哭什麼?”
她伸手想拿回歸元丹,它緊咬着,不肯松口,她無奈笑了笑,“你這小東西,還挺倔。”
小蛇用尾巴輕卷起丹藥,快速爬到她脖子上,帶起一陣冰涼。
尖牙刺進纖細的脖頸,毒素麻痹全身。
“你……”
江青瑤身子發熱,池厭化作人形,護住她腦袋,低頭望着慘白的面容,心揪成一團。
他垂下泛紅的眼眸,聲音輕如鴻毛。
“我來晚了。”
池厭緊捏住歸元丹,吸走妖氣,按住她顫抖的手,冰涼感從指尖蔓延到全身。
“嗡嗡嗡——”
青鸾劍應主,嗡鳴震動,另一道清脆鈴聲驟然蕩開,兩聲碰撞,響徹房間。
江青瑤眉頭緊鎖,冰冷的視線化作實質,越靠越近。
一道高大模糊的人影緩緩靠來,帶着熾熱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