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地并不算大，植被也沒有特别密集，隻是精靈們在樹上施加了一些小法術，讓它們看起來就像是被黑荊棘攀附着的秘法森林一般，外人想進去就需要一點點破除幻術，有些教授甚至都不願意往裡面走。

桃溪猶豫半晌，還是喝下了防禦藥水和敏覺魔藥，拿好除障卷軸進入秘林。

哪知剛踏出第一步，就被攔住了。

一隻鹿叼住了她的校服外套。

桃溪：“！”

因為精神緊張，她差點一發火球甩過去，幸好鹿比較矮，不然肯定要被燒掉耳朵毛。

而險些被熨成免費皮草的小家夥并沒有表現出害怕，它早已習慣與兩腳獸接觸，在被桃溪謹慎地盯着時，它已經開始動着鼻子往她口袋裡鑽了。

“我、我沒帶草泥丁……你是從哪裡跳出來的？”桃溪隻能騰出一隻手抵住母鹿的頭。

盡管被輕拍了腦袋，母鹿也不放棄，仍锲而不舍地嗅她的外套。

桃溪正要放下法杖，忽地聽見一點動靜。

鞋尖碾過碎葉，發出細微的響，腳下的陰影在顫抖。

一般來說林地精靈們動作輕盈、肢體敏捷，在穿過樹林泥土時不會被發覺，但桃溪喝了敏覺魔藥，任何聲音在她的耳朵裡都格外明顯。

她迅速回頭，把魔杖頭沖着來者的方向。

“……人類？”

陌生的林地精靈挑起柳枝，盯着她看。

——————

借助月光，桃溪看見了精靈背後的箭袋。

但沒有弓箭，她想，或許他隻是想來和自己友好地打個招呼？

很快，她就看見更多的林地精靈從樹影後面浮現。每個精靈手上都拿着武器，要麼是弓箭，要麼是彎刀，月亮把那些鋒利的金屬銳器照得亮晶晶的，晃出的光暈直達眼底。

桃溪立刻舉起法杖，蘊怒的電火花在她周身纏繞，隻是她還沒吟唱咒語，所以看起來并不明顯。

“一個人類法師學徒。”有精靈帶着驚詫的打量，“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是林地精靈的地盤。”

“人類的垃圾場都要蔓延到森林了嗎？”

“回你的籬笆圈去吧，人類。”

桃溪雖然聽不太懂精靈語，但她也知道他們嘴裡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她想起那些盤旋在秘林上空的流言，學生們總是聲稱林子裡有古怪，未經邀請就進去會被黑色的網攏住，被吊在樹上一天一夜；這群林地精靈也異常排外，他們會把闖入者當成獵物，用弓箭射殺。

桃溪曾經對這些胡話嗤之以鼻——這兒可是學校，為不同種族提供所需知識的神聖場所，他們二年級以下還都未成年，即便象牙塔之外的魔法世界可能充滿壓迫和奴役，但他們在這裡是絕對安全的，至少人身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可面對眼前這些神色不善，還帶着危險武器的家夥們，桃溪産生了動搖。

仿佛她真的變成了獵物，在一根根羽箭下無所遁形。

“等等，她不是普通人類，看看她的頭發。”

“頭發是黑色，眼睛也是黑色的，她的長相與那些法師不一樣。”

“我喜歡她頭發的顔色，仔細瞧瞧她長得也很漂亮。”

“可他們都是人類，能不同到哪兒去？”

“看她緊抓着那根棍兒可愛的模樣，讓我們跟她玩玩吧。”說話的精靈拉弓搭箭，箭尖向桃溪偏移。

而那位桃溪第一個看見的精靈馬上制止他：“雷諾你别——”

屬于少女極短的吟唱掠過衆人耳畔，空氣壓縮後又摩擦，魔力激蕩起幾乎無聲的藍色火花。

法杖輕輕磕在地面。

下個瞬間，巨大的雷鳴聲在林前空地炸開。

大部分精靈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被突如其來的電磁脈沖掀飛了出去。灼熱的氣息随之洶湧而至，緊接着就是酥酥麻麻的靜電團。

在那排山倒海般的電隙亂流中，樹木勉強能紮根在原地，而郁郁蔥蔥的矮叢就沒那麼好運了。泥沙裹挾着灌木枝在低空盤旋，擁抱着炙熱的風，又熱情似火地把摔倒的精靈們從頭到腳埋了個透徹。

……魔力異常過量。

宛若無雨雷暴降臨的中心，桃溪坦然自若地站着，身後的小鹿雖然緊緊貼着她，卻早已不知所措，吓得四隻腿都忘記如何挪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