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訣轉手機的動作慢了些。

女孩子栀子花一樣的臉浮現在眼前，在夜色裡擡眼望他，鼓着勇氣說不怕他抽煙。

路熙與枕着胳膊笑：“要我說，溫唯妹妹和韓征看着是蠻般配啊，又都是好學生，能直接去演校園愛情劇了！”

謝應訣眯眼，咬着字問：“跟他般配？”

他身體微微往後靠，路熙與雖然不太摸得清情況，但看謝應訣胳膊搭在膝蓋上的氣勢，知道不廢話就對了。正琢磨，肩膀被背後飛來的東西砸了一下，回頭就看到宋嘉柔：“路熙與，我警告你啊！再敢亂傳唯唯的瓜我滅了你！”

宋嘉柔抱着個箱子，打完路熙與，走過來遞了瓶水給謝應訣，不滿補充：“唯唯跟韓征隻是朋友，這事早就澄清了。不過唯唯也是挺倒黴，被柯妍造謠，害她丢了個合唱機會！”

提到柯妍時，謝應訣晦深不明的視線壓過去。

宋嘉柔氣悶：“之前看着柯妍也不是這種随便誣陷别人的人啊，也不知道幹嘛要找唯唯麻煩！唯唯為這個合唱準備了好久呢，那段時間喊她出去玩她都沒時間。”

越說越來氣，社員叫宋嘉柔，宋嘉柔這才想起要去後台，着急間将放一疊照片給謝應訣：“表哥，待會兒唯唯來了，你幫我把這裡面有她的照片給她啊，我不一定一直在後台，怕她找不到我。”

謝應訣接過照片，随意掃了兩眼。

溫唯下課後直接去了藝術社。

她答應過要參加宋嘉柔的藝術社團，經常過來，早就輕車熟路。剛推開門，就聽到清冷優美鋼琴聲從台上傳來，幾天以來刻意被她遺忘的合唱又鑽回腦海。她學音樂的時候是發自内心的開心，但從家裡突生變故之後，就沒再碰過了。

小時候剛放棄學音樂那會兒，她看到電視裡别人中獎，還會幻想自己會不會也有一天走運，又可以重新學音樂了。

但現實裡，是沒有這種大獎的。

觀衆席有好幾級台階，她往上走，謝應訣正好單肩背着包往外走，帽檐壓着漆黑眼眸，看不清情緒。兩人擦肩而過。

溫唯心裡一陣微顫，回頭看他。

她失落地坐到座位，想給宋嘉柔發消息時，忽然有人叩了下自己的座位，一疊照片送到自己眼前。

她蓦地擡頭。

謝應訣視線垂下來。

他身形高瘦挺直，抱着胳膊，圓領t恤壓着凸起的鎖骨弧邊，帽檐壓得很低，漆黑的眸子晦深不明。

嗓音磁沉性感：“拿照片？”

溫唯不确定他怎麼知道，愣愣點了下頭：“嗯，我跟嘉柔約好來拿。”

說完才意識到他剛遞的就是自己的照片，雀躍跳動的心變得五味雜陳起來，怎麼都沒想到照片會在謝應訣這，伸手飛速收好，就藏到身後：“嘉柔選好送給你的麼，謝謝。”

“不是，”謝應訣抱臂挑眉，懶散道，“我選的。”

溫唯假裝鎮定地哦了一聲，趁收照片到包裡的時候飛速掃了眼。

偏偏最上面那張是她合唱時嘉柔給她拍的照片，但現在她已經退出合唱組了，也沒找到其他缺人的節目，就顯得丢臉，還隻能任嘲。

謝應訣打破沉默：“你會唱歌？”

溫唯硬着頭皮看他：“會一點點，其實主要是感興趣，正好同學在組織活動，就想着一起了。”

他們一站一坐，面對着面，微妙表情也看得格外清楚。他似乎想到她上次她上次說的恐怖片的事，舌尖頂了下上颚笑：“挺全能。”

溫唯臉上發燙，手裡照片反而不像之前燙手：“其實隻是喜歡唱，跑不跑調就不好說了。”

他嗯一聲：“那有機會聽聽。”

懶洋洋地，聲音比同齡人低沉，字字磨着人神經，溫唯壓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不争氣地被攪亂了心跳。

其實不是不知道，多半不會有唱給他聽的機會，但心裡還是像插了面迎風飄揚的小旗子，忍着雀躍：“好。”

她聲音裡流露出點笑意，才意識到自己這是退出合唱組幾天以來，第一次發自内心雀躍。哪怕沒辦法再參加校慶了，但因此被他看見了一點點，好像還是沒有辜負她參加合唱組的初衷。

鋼琴音流淌過來，她擡頭看他： “這首曲子是不是叫《月光》？”

“嗯，”謝應訣挑了下眉峰，“你聽過？”

“聽過，”溫唯點點頭，盡量将語氣壓得正常，假裝她真的就是單純喜歡這首琴曲，才拉着他聊天，“感覺很好聽。而且她鋼琴彈得很好。”

但她心裡想說的是。

謝應訣鋼琴彈得也很好聽。她知道他會鋼琴的時候很驚訝，畢竟他性格肆意灑脫，不像喜歡這些的人，也可能他确實不是本心喜歡，隻在高中聽他彈奏過一次，此後就沒見過他碰鋼琴了。

“還有幾首，慢慢聽。”

他語氣沒太大波瀾，溫唯抿着唇角點頭，想起自己在深夜耳機裡聽過很多次他唯一彈奏過的樂曲。隻要是他彈的，哪怕一直慢慢聽下去呢。

－

幾天後，中午，空天院在學校操場體測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這一周，是京大的體測周，不同院系分批體測，學校考慮到天氣炎熱，男生的項目都安排在操場，盡量給女生的項目安排在體育場館。操場上，一群空天院的男生在跑步，揮灑汗水，肌肉明顯。

其他地方分别在測引體向上，俯卧撐，還有籃球等等，男生測試，還有許多女生圍觀。

越來越多女生被吸引到操場，氣氛熱鬧。

空天院一直是學校裡讓人仰慕的存在，首先教學管理嚴格，很多教學活動都是專屬他們院進行。其次就是出了名的智商高，帥哥多，可以說京大的女生都争先想找個空天院的男朋友。

但空天院平常活動都在本校，其他院的人根本沒什麼機會接觸。

體測這種學校公開活動算是她們近水樓台，畢竟她們還要跟外校那群女生競争，女生們在飯點都趕不上吃飯，拉着手臉紅着看男生們做引體向上、俯卧撐、投籃，性張力十足。

雙杠這邊，監視的體育老師拿着計時器來回巡視，對着一排做俯卧撐的男生喊：“都别偷懶啊！其他院及格就行，你們是能做多少給我做多少！強軍興國，敢為人先，是我們空天院的口号！抓緊做，沒個好身體能敢為人先嗎！”

“不能！”

男生們聲音洪亮，汗滴在手肘，但都不服輸地在老師的刺激下搶着能多做就多做，女生們被體育老師跟他們的互動逗笑。

老師注意到這些來圍觀的女生也好笑：“你們也抓緊挑啊，錯過這機會可就不好挑男朋友了！”

“好！”

幾個女生笑着應下，卻都看向最外側的男生，還有更大膽的幾個更是趁謝應訣在俯身，飛快将自己随身帶的手巾放到他面前。

謝應訣動作最标準，汗水沾濕衣服。

起身時，還能看到底下露出截勁瘦緊實的腰腹。不一會兒，臉側的汗順着冷硬的下颌滴落，更是引得周邊一片女生尖叫，女生們替老師給他數，他還是沒被擾亂節奏。

他最快達标，掐秒表時，也毫無意外是做最多的一個。

他單手撐地，随手抽來手巾擦了下腰腹的汗，旋即迅速從地上起身，拎起放在旁邊的衣服，往肩上一甩，拿好手機就打算往寝室走。

在場女生大多數都是來看他，看他走得幹淨利落，卻還是拉拉扯扯舍不得走，莫名被這副頭都不擡的樣子帥得心神俱亂，忍不住浮想聯翩。

路熙與喘得像要斷氣，三步兩步小跑才跟上他，手搭在他身上：“别走這麼快啊訣哥，你怎麼都不帶喘的，這樣顯得我們很柔弱啊！”

謝應訣嚼碎薄荷糖，哼笑了聲：“平時叫你鍛煉不去？”

手機突然響起來，路熙與探身看了眼來電：“是嘉柔打的啊。”

邊看還邊納悶：“怎麼就不打給我呢，我就不能辦事了？”

謝應訣指腹滑動手機接聽：“什麼事？”

電話那邊，宋嘉柔聲音急切：“表哥你過來一趟吧！唯唯被柯妍帶人堵在這了，我搞不定她！”

謝應訣步子沒停，問得簡短利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