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人開始在心裡猜測,這是吳憂國哪個大戶人家的兩個小姐跑出來玩了。
注意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不斷增加,雪鸢輕輕扯了扯安琳公主的袖子邊緣處提醒道:“我們還是去人少的地方比較好。”
安琳公主此刻正在逛她今晚逛的第三個鋪子,聽到雪鸢這道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于是伸出看貨物的手慢慢縮了回來,“好。”
兩人遂從一道小巷,進了鬧市後的一個街道裡。
這處街道幾乎沒什麼人,要有人也是趕着往鬧市那邊去的。
三月初三的月亮算不上圓,長得和豆芽一樣瘦小。
但它發出的光也不算弱,月光還是像碎銀子一樣撒了這街道一地。
安靜的街道和幽亮的月光在一起,别有一番意趣。
安琳公主向上伸出手,似乎想讓那天上的碎銀子落進她的手正中心裡。
而那月光真的掉入她手心之後,她“啊”地輕叫一聲,仿佛很驚喜一般,整個人快樂地原地轉了起來,邊轉邊舞動着雙手。
她頭上的簪子墜物互相碰撞,又頻頻搖晃,已經沒有半點王室公主風儀了。
雪鸢趕緊撇開眼去,她不知道安琳公主屢次在自己面前釋放天性,是有什麼招數在下面等着自己,總之多看一眼上七國裡最強勁國家公主的舞姿,對她這個下七國的宮婢肯定沒什麼好處就是了。
雪鸢不知道自己該看什麼,就默默擡起頭來,一直盯着天上的月亮看。
安琳公主發現雪鸢移開視線之後,立馬就停了下來,面具後的歡樂笑聲也不見了。
“鸢鸢……從我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發現,你好像怎麼都快樂不起來。”安琳公主用低而婉轉的聲音說道。
雪鸢心中不由一聲冷笑。
這又是“鸢鸢”,又是“雪姐姐”的,偏偏不叫她“雪使者”。
這麼一串糖衣炮彈下來,正常人估計早已被叫得失去理智了,但她可不是正常人。
饒是安琳公主套近乎的手段了得,她也不會主動暴露自己的情況。
“我隻是……”雪鸢淡淡回道,指腹在腰帶上漆木盒子的芋頭和雀鳥上無聲摸了摸,“我隻是覺得,天下紛争已久,又出現了殘酷的國運遊戲,有無數人因為國與國的競争而無辜死去。現在雖然風景很美好,要是那些無辜死去的人能看到此刻的風景,那就更好了。”
普普通通感傷的一番話,把氣氛帶得也憂傷起來,讓安琳公主沒法再借着節日的放松氛圍套話。
安琳公主看向雪鸢的腰間,心想她還挺在意她那個漆木盒子的,但自己也不好再問什麼了,再窮追不舍地問下去就要變得讨人厭了。
灰色怪物頭面具下又傳來抱歉的笑聲:“不好意思,安琳公主殿下,是不是打擾你過節的雅興了?剛才随口一句感想,可能讓你也不開心了。”
“沒有,你說的話确實很有道理。十四國的紛争與每一個人的命運息息相關,每一個被裹挾進競争潮流的人,原本平靜美好的生活都被無情剝奪了。人本該有選擇自己過哪種生活的權力,無論是喜歡競争,還是喜歡平靜的生活,都應該自己來做決定,才是最好的。”
“我們已經在外面玩了很久了,我不應該過于放縱自己沉浸在快樂的情緒裡,我們是時候該回去了。”安琳公主回道。
雪鸢點點頭,兩人于是又回到了鬧市,再從鬧市回能去吳憂國邊境的上車點。
……
離這兩人方才遊覽過的鬧市鋪子不到百尺距離的地方,一個身着紫肩黑衣的女子,正低着頭從人群中穿梭而過。
她一邊行進,一邊和各個鋪子裡自己的眼線相互示意。
這些眼線她培養了好幾個月,若是不随時檢查對方的忠誠度和能力,那過去十幾載的努力可要白費了。
她不是沒發現安琳公主和雪鸢來找過自己。
在遊戲裡,主動提出要跟自己進第二輪遊戲的安琳公主,問了好幾次自己有關泠夫人的事,她推測安琳公主也是泠夫人收過的一個徒子。
至于周國使者雪鸢,跟着她進遊戲的兩個古清國使者都要麼死要麼重傷,她身上的問題肯定也很大。
但霜缶如今可沒時間跟她們玩認師姐師妹的戲碼。
甚至她一開始顯露出的對找大師姐的執着,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她放出的煙霧彈,她倒也沒有那麼着急去找那位活在傳說裡的大師姐。
現在,她有比演師姐妹情深重要很多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