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隻覺得這棟别墅仿佛化作了牢籠,将她牢牢地困在其中,如此地壓抑,如此地虛僞,如此地難熬。
她把筆電放在一邊,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将頭深深地埋了進去。
她真的是一個很孤僻的人啊,一個很不讨人喜歡的人。
糟糕壓抑的心情,使她的編曲工作完全沒有進展,她煩躁地重重拍打了下鍵盤,仰起頭,深深地長出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索性将筆電塞進背包,換上可以在踩水的涼鞋,背着包,起身下樓。
一樓的客廳中,嘉賓們有的拼圖,有的畫畫,有的在玩雙人遊戲。
江雲飛聞聲看向許來遲,上下打量着她,眸色漸漸變得異樣,有些莫名地笑道:“遲遲的膝蓋怎麼了?做什麼——把膝蓋弄成這樣了?”
他的笑容有些奇怪,許來遲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膝上的青紫痕迹:“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膝蓋了。”
“哦——這樣啊。”他的回答莫名有些語氣拉長。
許來遲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回事,蹙了蹙眉尖,不再理會他。
蔣薇隐晦地掃了江雲飛一眼,看了看外面已經變大的雨:“遲遲要出去嗎?這會兒雨很大。”
許來遲無奈而笑:“我在别墅裡心靜不下來,還是需要到海邊創作。沒關系的啦,我帶一把大傘就好了。”
秦月關從鋼琴前起身走過來:“遲遲創作有什麼困難嗎?要不我幫你參考下?”
許來遲淺淺一笑:“暫時不用啦,我還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沒到求助的那一步呢。後面如果有需要,我會請你幫忙的啦。”
“那我陪你去。我去拿傘。”周紹不再拼圖,說着就要起身。
“周大哥!請不用麻煩了,我需要獨處。我這麼多年在國外獨立生活很久了,我可以的啦。大家不要麻煩了,繼續玩吧,Have a good time! Everyone!”
許來遲實在不想在這裡繼續虛僞地客氣了,快步去音樂房背起吉他琴盒,撐開傘,就跑進了漫天雨霧之中。
此時确實不是一個出門的好時機。這陣雨很猛,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在傘上,仿佛要将傘也壓彎似的。
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雨珠敲在路面上,濺起團團水花,使得整個大地都仿佛披上一層白茫茫的紗衣,天地之間霧蒙蒙的,看不清遠方的路。
有雨花從傘面濺起,打在許來遲的臉上,冰涼一片。
不多時,她的臉上已經一片雨水,順着下巴尖往下淌着。
她卻忽而笑了起來,輕輕地笑着,漸漸地,暢快地笑着。
雨水洗去了她一身的塵垢,洗去了她滿心的麻木,使得她的心又重新靈動了起來,重新甯靜了下來。
大路朝天,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
她許來遲,有自己,就足夠啦!
她全身俱都輕快了下來,輕快到甚至撐着傘輕盈地旋轉了一個舞步。
來到海邊,滴瀝啪啦的大雨和海面激烈碰撞着,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天空的顔色灰蒙蒙的,海天一線之間,模糊了海與天,不知哪裡是海,哪裡是天,哪裡是海與天的界限。
許來遲靜靜地站着,凝望了一會兒遠處的大海。
随後,她跑進碼頭的亭子中,好在亭子的房檐很深,沒有雨絲飄進來。
打開背包和琴盒,防水效果很好,她的數碼産品和琴都沒有被打濕。
電腦開機,心靜下來,再次投入了創作之中。
靈感爆發的時候,寫歌會很快。短短的時間裡,今天的任務完成了——demo錄制出來,編曲也完成。
她用吉他伴奏,自己試唱了下,感覺非常棒,又錄了一個自己彈唱的小樣。剩下的工作就是修修改改、以及後期制作啦。
大功告成,她取出背包中的紅酒,靠着亭子中的椅背,一邊喝酒,一邊放空地眺望雨中的大海,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一個人。
她獨自出來,程讓今天又跟來了嗎?這麼大的雨,他在附近嗎?
冷靜下來,去想昨晚他扶樓琳琳的事情,她知道或許并不怪他。隻是這樣的畫面,刺激了她對愛情的厭惡和恐懼。
即使此刻這般冷靜的狀态,去想當時他和樓琳琳那些暧昧親密的畫面,也依舊令她不适惡心。
雨下得更大了。
幾聲隐隐約約的滾雷聲從天邊傳來,天空好像開了一道口子,天河順着口子傾瀉下來,垂落到地面時,被風吹得迷蒙四散。
許來遲望着傾盆暴雨,唇角緊抿。
他在哪裡?在淋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