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猜想她正在做什麼，是埋在手臂間害羞？還是在洗澡？或者仍舊專心地看她的音樂書？

靠在欄杆上，抽出煙含在嘴裡，點燃，像是要吐出心中煩悶一般，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煙圈，眼神失焦地望着女生的房間、她床鋪的位置。

他平時抽煙也并不多，隻有科研遇到阻礙的時候，才會抽一兩根。可是這些天，他抽煙抽得前所未有的多，一天一盒地消耗。

程讓也不知道，在這獵獵的海風中吹了多久的冷風，抽了多少支煙。

直到段荊城和秦月關穿着泳褲，腰間圍着大毛巾，回到房間，他才回過神。

段荊城走到露台上，一看他目光的落點和一地的煙頭，噗嗤笑出了聲，幸災樂禍道：“老程啊老程，你也有今天這樣愛而不得的時候啊，瞅瞅你現在這沒出息的樣子，啧啧啧，借煙澆愁？望洋興歎？真是報應啊報應。”

程讓掐滅煙頭，向他丢去：“滾！”

秦月關在一旁看着，笑了笑，眼中的情緒卻有些複雜。

程讓打掃幹淨地上的煙頭，聽到隔壁女生房間隐隐約約的聲音，又開始擔心她是否還記得給膝蓋上的傷換藥。

想了想，仍是坐不住，去女生這邊的露台門邊敲門。

裡面傳來哒哒哒的腳步聲，那定然不是她了，她很少會有這樣歡快的腳步聲。

門被打開了，果然不是她，是顔相宜。

她眼睛睜得圓圓的，“程……讓哥？”

程讓平淡地說道：“沒什麼事情，隻是想拜托你提醒許來遲換藥。”

“啊？可是遲遲已經睡着了呀。”

“睡着了？”程讓皺眉。

顔相宜用力點頭：“對呀，我們回來時，她就睡着了，還提前留了今天要寫的信，不過不是給你的，還是給周紹寫的。”

程讓瞬間垂下眼睛，密密的長睫遮擋住了所有的情緒，他頓了頓，聲音有些緊繃：“她狀态還好嗎？沒有生病吧？怎麼突然這麼早睡覺？”

“呃，我沒有注意哎。不過她給我們留下的便簽上說太困了，所以先睡覺了。”

程讓沉默片刻：“方便我進去看一下她的情況嗎？”

“哦，稍等下哦。”顔相宜回頭往房間裡看了下，蔣薇衣着整齊在梳妝台前卸妝，打開房門，“可以，你進來吧。”

程讓走進去，快步來到許來遲的床前。

女孩兒看起來正熟睡的模樣。

她的睡姿很端正，長長的秀發蓬松地散落在枕頭上，平時雪白的臉頰此時紅撲撲的，濃密的長睫仿佛兩排小扇子垂落在臉蛋上，紅潤的櫻唇微微嘟起，尖尖的下巴埋在被褥中。

睡着的她看起來極為乖巧，像小天使一般，可憐又可愛。

程讓不禁出神地看了一會兒。

顔相宜奇怪地喚他：“讓哥？”

程讓回神，伸手放在許來遲額頭上，試了她的體溫，沒有發燒，這才放下心。

又想着她的膝蓋，但是此時也不方便查看，隻好明天早上再問她。身形頓了頓，又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路過她的梳妝台，停住腳步，垂眸盯着信封上用瘦金體認真書寫的“周紹”兩個字，程讓的嘴角掀起一絲冰冷的嘲弄，旋即大步離開。

***

許來遲斷斷續續地做了一夜的夢，有西式的校園，有白人中年男性的看似溫和的臉，有相熟的親朋人前人後截然不同的面孔，有男女情愛的喘息，有吵鬧、有尖叫。

她迷茫地睜開眼睛，熹微的光線透過窗簾照射進來。

看了看手機，時間還早，房間中靜悄悄的，可以聽到兩個室友沉睡的呼吸聲。

她閉上眼睛，卻無法再睡着。

但是昨晚看到那一幕所承受的巨大沖擊，卻緩了過來。

果然，睡覺是很好的一種治愈方式，無論你當時有多麼痛、多麼恨、多麼傷，那就去睡一覺吧。一覺醒來，好像那些東西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既然無法繼續睡，她起身，輕手輕腳地洗漱化妝。

秉持着越是心情糟糕越是要穿得靓麗的原則，挑選了一件鵝黃的國風泡泡袖低領收腰刺繡襯衣，下面則穿一件白色國風寬松蕾絲刺繡短褲，以及一雙松糕底繡花鞋。

長發用鵝黃長發帶在腦後束起，半披散下來。

配套的首飾搭配上，點塗紅唇，照了鏡子，很清純很純欲。

斜襟的低領襯衣露出女孩兒形狀姣好的胸線，白色蕾絲寬松短褲下露出兩條筆直修長的大白腿。

雙膝上還有青紫的痕迹，她也不想再管。

看着鏡子裡漂漂亮亮的小仙女，許來遲的心情稍微輕松了那麼一絲。

路過梳妝台時，身體停住，她的梳妝台上躺着一封信，打開，還是周紹的無字信。沒有程讓的信。

她垂眸安靜地将信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