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房間中央,整個人僵住,耳朵豎得筆直。但除了剛剛那一聲,四周安靜得出奇。
魏逸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心裡隐隐發虛:“不會真是鬼吧……”
“不對,”他怔在原地一會兒,安慰自己道:“應該是方湛……”
“他媽的,不是吧?”魏逸甩甩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方湛這會兒應該在樓上睡覺呢,他不會半夜跑到店後面搞事吧?
他低頭掃了眼房間裡淩亂的地面,視線落在門邊那把掃帚上。
“那就是小偷了。”
“看我掃不掃死你。”他走過去抓起掃帚,手心攥得發緊,嘴裡小聲嘟囔。
魏逸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慢慢把房門拉開了一條縫,冰涼的夜風立刻從縫隙裡灌進來。
他一邊扶着門框,一邊探頭往外看——
右邊就是後院的方向:左邊的話,是雜貨店内……他媽的!
有黑影!
魏逸緊繃的神經瞬間繃斷,他死死攥着手裡的掃帚,準備狠狠掄下去——
“哥,是我。”對方的聲音很輕,簡單地擋下了魏逸的“攻擊”。
在那兒的不是什麼鬼,而是提着拖把、站姿鬼鬼祟祟的方湛。
“……是你?”魏逸一看是他,心裡松了口氣,但面上卻瞬間恢複嚴肅,眼神淩厲。
方湛無辜地搖了搖頭,提起拖把指了指後院的方向,低聲說:“我聽到聲音,想看看後面。”
“魏逸哥,你待在房間就好,我去處理……”他向魏逸靠近一步,輕聲道。
“滾。”魏逸一把推開方湛,不耐煩地說:“就一小偷,我能怕什麼?”
他抓緊手裡的掃帚,直接朝後院走去。
方湛那傻大楞看不起誰呢?就憑他有點肌肉就覺得自己了不起?我魏逸雖然不愛打架,但我有武器呢。我就不信,不能把對面打趴,除非他們有武器……
正當他心裡自我壯膽時,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
前段時間的新聞,一個高中生拿刀捅死親生父母的案件,聽說還是拿刀一刀一刀捅死的……
魏逸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他停下腳步,心裡發虛,回頭看了眼方湛,擺擺手:“你趕緊跟上。”
方湛愣了一下,然後嘴角揚了起來。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眉眼之間藏不住的愉悅。
“我可先說好了,真有事,我一定第一個把你推出去。等人捅死你,我再找機會逃跑。”魏逸撇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哥,你不會的。”方湛眨了眨眼,一點也不在意,反倒笑得更歡了。
“哼……這麼确定?”魏逸問。
“因為要真是那樣……我早就不在你身邊了,對吧?”方湛說。
這一句話讓魏逸的心裡猛地一震,某些記憶突然從心底泛上來。
“别煩。”魏逸甩了甩頭,懶得深想,冷冷地哼了一聲。
兩人走到了後院前,方湛提起拖把站在魏逸前面,像個護衛一樣擋在最前。
“聽我指揮,别亂來。”魏逸瞪了他一眼。
“收到,Sir!”方湛點點頭,嚴肅地看着他,眼神裡卻藏着一點笑意。
魏逸擡起手,做了個倒數的手勢:
“一、二……三!”
砰——
兩人合力猛地把後門推開。
……
夜色安靜,門外是熟悉的後院。
月光灑在地面上,涼風輕輕吹過,沒有人,沒有動靜,一切如常。
“啧,白忙活了。”魏逸舉着掃帚愣了一會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把手裡的掃帚扔給方湛:“給你,拖把隊長,自己收拾去。”
方湛接住掃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魏逸已經轉身準備走。但他隻走了兩步,手臂突然被拉住。
方湛低着頭,眼神裡閃過些許愧疚,嘴唇動了動,仿佛在糾結什麼。
最後,他終于開口了,聲音低低的:“哥,我想跟你聊聊。”
“……”
魏逸低着頭,聽着方湛斷斷續續的解釋。
“你是不喜歡‘炮友’才……?”他心裡隐隐覺得不對勁。“……才對我愛答不理?”
“不是愛答不理!”方湛慌張地解釋:“而且,不想……哥走。”
“……嗯。”方湛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詞,聲音變得有些低沉:“不是,但我不想……”
魏逸從沒想到會有人為這種小事鬧脾氣,方湛算是頭一回。
“真就個傻大楞。”魏逸沒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不就是開個玩笑,至于嗎?”
方湛沒有說話。
果然,魏逸的回答還是那句熟悉的“無所謂感”。他早已猜到會是這樣,但現在,他一點也不想再和魏逸産生一絲絲的矛盾了。
“而且我不是早說了,不走嗎?”魏逸開口,眼神不易察覺地柔軟了些。
這個決定,其實也是魏逸在今天才下定的。
原因嘛,大概是因為……那片灰燼廢墟。
那些被燒得破爛不堪的記憶,始終萦繞在他腦海裡,讓他想……再次保護方湛。
可即便這樣,魏逸心裡還是隐約覺得不安。
一種說不清的預感像陰影一樣籠罩着他,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切,要真能預知未來,我就不會活成這樣了。
而方湛,他臉上突然綻開了笑容。
“真的嗎?哥。”那笑容太過興奮,就差點把手裡的拖把和掃帚都甩出去。
“嗯……”魏逸突然想到什麼,故作不經意地問:“所以,你和林美雪到底瞞着我什麼?”
語氣看似漫不經心,但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話裡那點藏不住的小别扭。
“哥,”方湛壞笑着湊近:“你原來在吃醋這個啊~”
“你媽,愛說不說。”說完,魏逸轉身就要走。
“诶,别走啊,哥!”方湛急了,一把拉住魏逸的手,還順勢扶住了他的腰。
溫熱的觸感讓魏逸僵了一下,卻沒有掙開。
方湛把臉湊近,笑着說:“我說,我說就是了。”
方湛把夏日祭的整個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魏逸。本來,這一切都是想給魏逸一個驚喜,所以才一直瞞着他。
魏逸聽完撇了撇嘴:“所以你們倆就為了這破島長的事瞞着我?”
方湛笑着點頭。
“無聊。”魏逸說。
“哥,”方湛一臉寵溺地看着魏逸,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今晚一起睡吧。”
魏逸别開眼,嘴硬地說:“随便。”
“砰!砰!砰!”
雜貨店的大門突然傳來急促而沉重的敲門聲。
聽起來,還不隻一個人。
“有人嗎?!有人嗎?!”外面傳來幾個成年男人的聲音,語氣粗暴,讓人聽着就覺得不好惹。
魏逸皺起眉,剛要動,方湛一把擋在他面前。
“沒事,哥。你在這兒等着。”方湛輕聲說。
“等個屁,我跟你一起去。”魏逸不放心,跟了上去。
兩人一起走向雜貨店的正門。
方湛先推開了旁邊的小門,見到門外站着幾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一個個氣勢洶洶。
魏逸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傍晚,酒店前的那群人。
他的眉頭緊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心頭湧上一陣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方湛的衣袖。
這時——
“好久不見啊。”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從幾個西裝男人裡傳出來。
方湛微微眯眼,想看清說話的人是誰,但昏暗的光線讓他看不真切。
而且,這個聲音,很熟悉……
“你的那死人d……”魏逸拉緊方湛的衣服,緩緩開口。
還沒等他說完,那男人已經慢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怎麼,不記得我了嗎?陳展。”
随着話音落下,那人緩緩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張冷笑的臉。
“我是你爸,陳全。”
那笑容,惡心得讓人胃裡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