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頭，聲音軟軟的，帶着依戀：“祖母，您到萬泉山，為什麼不來看看我？您是不喜歡孫兒了嗎？”

李司南這樣的撒嬌都是常規操作了，魏老夫人顯然早有準備，她不疾不徐：“祖母很忙的，等忙完這陣子一定來看你，乖啊。”

李司南：“可是祖母，孫兒想您了，很想很想。”

符箓對面猛地傳來一陣咳嗽，疑似嗆水，“啊這……那……祖母我……”

然後傳音符就戛然而止。

李司南：？

這就斷了？李司南：……

他擡頭，就見李司辰一副忍着笑的模樣，“笑什麼笑，很好笑！”

他沒好氣，一把奪過李司辰手裡那隻燃燒了半截的傳音符，想再度點燃，重新連上祖母的傳音。

可怎麼也連不上，反倒是符箓在他手裡迅速燃成了灰燼。

“你還笑？”

李司南瞪着李司辰，突然伸手往他臉上抹了一把。

符箓灰燼在李司辰那張白淨的臉上，留下四道黑色印記。

李司南樂了，“讓你笑，我讓你笑——”

他惡聲惡氣，見手上還沒抹幹淨，又想出其不意往李司辰臉上抹一道。

若兩人還是孩童時期，李司辰會拔腿就跑，然後哭着喊哥哥不要再追他了；李司南則會玩心大氣，欺負弟弟上瘾，使勁追。

滿瑞雪苑都将是兩人追趕的聲音，最後紅鹦、夏條也會參與進來，幫着倆兄弟抓人或躲避。

可現在的李司辰挑眉，他擡手就捉住了兄長的手腕，舉高。

“你現在竟然長這麼高了？”

李司南的關注點總是很新奇。他另一隻手比劃了兩人的身高，發現自己踮起腳，兩人身高才勉強持平。

啧——

靈根資質好，連身高都都蹿個兒。李司辰也就比他小兩三個月，但一直都長得比他矮，第一次去無極學宮的時候，才長到他胸.口。

李司辰看着李司南這模樣，失笑。他捏了清潔術，替兩人清除污漬。

然而就在這時，風中忽然傳來一聲咳喘。

天泉殿三段式台階的月台下，林君玄也不知在底下站了多久，正以手掩唇，作風寒咳嗽狀。

而李司南和李司辰，站在月台上，還未下台階。

耳邊猝不及防傳來一道秘音，命令式的聲音裹着冷風：“下來。”

李司南回頭，向下對上林君玄寒沉的視線：？

他沒搞明白林君玄這是怎麼了。

這時候，李司辰還是捉着李司南手的姿勢，他瞧了一眼林君玄，又見李司南手臂下意識想要掙脫，他松開了手。

走下台階，李司辰：“林公子。”

林君玄颔首，“小叔。”

然而，李司南看到二人眉來眼去打招呼，眉頭緊皺，警鈴大作，立刻隔開兩人的視線。

他對着林君玄：“你還來這裡做什麼？祖母令我們都搬去溫泉别院住。”

說完，他又對着李司辰：“還有，你當真要待在萬泉山？”

萬泉山有什麼好待的？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李司辰别有用心。

李司辰：“祖母之命，不可違。”

這話不知讓李司南想到了什麼，他忽然捏酸道：“沈氏會舍得讓你來這裡？”

當年，祖母極力反對将李司辰送進無極學宮，但沈氏為了自己兒子的前程，可是敢公然和祖母對抗的。

區區祖母之命，哪有她親兒子重要？

李司辰：“是我想來。”

李司南不置可否：剛還說是祖母的命令，現在又這樣說，誰知道你是想誰才來的？

李司南忽然又問：“你一個人來的，還是把夏條也帶來了？”

李司辰：“他在溫泉别院替我安置房間。”

大約是不理解為什麼要問夏條，李司辰疑惑地看着李司南。

“沒什麼，就随便一問。”

李司南漫無目的地想：多一個熟悉的人，明天生辰大概也能更熱鬧一點。

李司南原本是在跟林君玄說話，最後卻變成了跟李司辰閑聊。

之後，從天泉殿去溫泉别院的路上，也是這樣。他和李司辰旁若無人地聊着隻有兩個人才熟悉的話題，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林君玄。

林君玄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兩人，默不作聲，目光卻在盯着李司南的時候瞬間陰沉。

*

溫泉别院天字号房間，每間都連通着一池疊泉，有的則是兩間共用一池溫泉。

李司南和林君玄入住的就是兩人共用的房間。

晚間，李司南泡在溫泉裡，岸邊放着那本《道侶同心印》。他掐訣，反複練習那道侶間神識傳訊的法術。

可練着練着，林君玄冷沉的聲音陡然在他身後響起。

“不是聊得挺開心的，怎麼不繼續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