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聽得小厮彙報,面色更加寒沉。
氣氛在這一刻變成了鋼絲拉緊,饒是見慣了這場面的大管家也捏了把汗:“大少爺交好的同窗都說沒有見過面,近期,我這邊也沒有大少爺的任何拜帖送出去。”
大少爺交好的同窗裡也有好幾位是世家大族子弟,逢年節走動,一般都是大排場。這種時候就需要大管家來調度安排了。
“來人,将這個書童押入冰窖。”
沈夫人亦是沉着臉,她口中的書童就是紅鹦。
“看護主子不利,杖責八十!等大少爺找回來了再行刑,中途暈死服靈藥繼續打,直到打死為止。”沈靜禾用着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狠的話:“我要讓他親眼看着,這就是屢教不改的下場。”
堂下跪立的紅鹦錯愕:“夫人,不……家主……”
紅鹦慌了,驚恐得淚流滿面,可他辨無可辨。他下意識想要找二少爺求助,可環顧四周卻發現二少爺和夏條都不在。
沈靜禾的心腹侍女得了令,立即揮手示意下人将人拖下去。
家主夫人治家向來是說一不二、雷霆手段。在場無一人敢言,平日裡和紅鹦走得近的紛紛縮着頭,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這時家主李長仁忽然發話:“他身邊是不是還有個小厮?也一并處理了。”
說的是墨雀!
家主輕飄飄一句“處理了”,簡直是讓人脊背發寒。在場所有人都抖了一下,頗有種兔死狐悲之意,往後誰還敢與大少爺感情要好?誰還敢去金陽院伺.候?
連大管家李飛金也不例外,他喉嚨有些發緊,但仍然面不改色:“是,家主。”
接下來,金大管家鐵面無私,公事公辦,差人将小信橋的墨雀抓了回來。即使他知道墨雀是老太太身邊寶珊姑姑的幹兒子。
他知道,家主和家主夫人必定也知道。
最終,金管家也無可奈何,隻能歎息一聲親手将墨雀也關進冰窖。同時,他也傳音給千裡之外的老夫人表明此事,隻期望傳音符能早日送達。
*
今天白天李府發生的一切,李司南渾然不知,更不知淩霜城為找他已經掀翻了天,府兵和城防軍齊齊出動,嚴加巡查。
廟會也因此被取消,足見事态之嚴峻。
寒星郡另六城的城主,李長仁都打了招呼,欠下大人情,問其緣由就隻能賠着笑說:“懲治逆子。”
李司南向來認為這事兒是小題大做,而這一次小題大做已然到達了頂峰。
日漸西沉,李司南終于睡飽了醒來。
今個兒天氣好極了,外頭天空明媚,雪停風暖,他神清氣爽。
和往日睡夢裡修煉後的怅然與委頓截然不同,李司南現在面色紅潤,眼神更亮了。
他金陽院卧房裡那聚靈陣,是他自己要求設下的,淩霜學院學舍裡也設了一個。聚靈陣每啟動一次消耗的靈石數以萬計,祖母寵愛他向來不吝啬,但對他的僞靈根來說效果甚微。
可即使對修為沒有任何提升,李司南也執着。若讓他撤走金陽院的聚靈陣,他是打死也不願意的。
他就是這樣矛盾的一個人。平時并不會專門修煉,因為深知自己天資上的缺陷,他害怕徒勞,害怕付出得不到回報,所以蜷縮着自己不敢去觸碰。可他又實在是渴.望變強,便以睡眠為代價來換一場盛大的心裡慰藉,但他修煉的時候确實淺眠了,所以這代價可以忽略不計。
隻是現在,他更喜歡睡林君玄這兒,當即就決定讓人把他的東西都搬來竹溪小築。
林君玄:“這裡沒人供你使喚,要拿自己回去拿。”
“青蒼真跑了?都一天一.夜了,白璃還沒有追回人?”
李司南站竹樓上,伸了個懶腰往下看,正好見林君玄從右側臨溪休憩的露台那裡走出來。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眼珠滴溜一轉:“嘿,你讓我回去拿,是不是以後都同意我住這兒了?”
林君玄不回答,李司南就纏着他反複确認:“是不是嘛?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他翻過護欄縱身一躍而下,馬尾飄揚。
還未靠近,少年灼.熱的體溫就已經傳遞了過來,林君玄繃緊身體,站着不動了。
這時,李司南注意到林君玄手中之物,是小溪裡的靈植,冰凍時折射七彩的光,花苞已經盛開,很奇特。
這麼快就采摘了?金陽院那兩株都養三年了也沒見摘啊。
李司南湊上去,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麼端倪。林君玄從不和他說這些,他隻知道應當不是寒星郡的靈植。
之後,他就如一陣風似的,跑回金陽院收拾東西去了。
故而他并未注意到,在毫無靈力波動的情況下,那些靈植在林君玄手中頃刻間化成了一顆丹藥。
林君玄垂眸,仔細将丹藥裝進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