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金陽院服侍的小厮木杉,被紅鹦使喚去拿櫃子裡潤肌消腫的獜油。他本是負責炭火香爐的,這種小事兒紅鹦吩咐他一兩次倒也沒什麼,但紅鹦就站在門口,分明就是毫不客氣的使喚!
這樣的使喚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他忍,但他很不贊同紅鹦這樣沒規沒矩地帶着少爺胡鬧!
“滾你的,綠雀都管不到我頭上,你管我?搞笑呢。”
紅鹦一把奪過獜油,白了眼木杉,都懶得跟人說話,隻是他都準備走了,又突然轉身。
眼底閃過一絲冷笑,紅鹦揭開香爐的小蓋兒,質問:“誰叫你熄了雲樨香?”
“這……”
今早木杉被紅鹦叫進來點香,還一起熏了會兒衣裳,等少爺走後,他就熄了。
木杉心驚,頓時就慌了神,但他還是有自己的思量,“我瞧着這香珍貴,統共就碗底大的一小罐,少爺又離開了,我就……”
紅鹦怒斥:“蠢貨,還不點上?你懂個屁!”
之後,紅鹦盯着木杉重新點上雲樨香才掀門簾出來。
而李司南閑不住。
他和紅鹦在外頭鬧騰的時候,順手折了枝山茶,花枝妖娆,松球的花型豐.盈飽滿,長得實在是太标志了,沒忍住。
隻是他回屋剛放下,見庭院裡半身高、用來遮風擋雪的花藤架,心念一動,就又跑出去擺弄了。
這是林君玄當年住金陽院留下的,架子下種了兩株不知道什麼稀罕品種的靈植,晴天夜裡會泛熒光。
這會兒雪停了,虎彪也睡醒了。
它慢悠悠靠近李司南,繞着李司南打轉兒,時不時哼唧一聲表示自己的存在。等發現李司南壓根沒空抱它,它才急了,爪子扒拉着衣擺大聲:“喵喵喵!”
委屈得不得了。
雪地裡,一人一貓一排腳印。
紅鹦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忙跑過來抱住虎彪,無奈道:“少爺,快進屋換身衣裳吧,這靈植綠雀照顧得好好的,無需操心。你瞧瞧你的臉和手都凍成什麼樣了?”
這兩株靈植算起來三歲了,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林君玄很要緊,李司南也很看重,囑咐墨雀務必好好照看。
墨雀就是綠雀,是後來李司南為了匹配林君玄小厮“白璃”的名字,專門改的。但紅鹦一直叫不習慣,李司南屢次糾正無果後,也就放任自流了。
金陽院内開啟了地暖陣法,李司南進屋後,歇在榻上,塌下還生了一爐銀霜炭。
淩霜城天寒地凍,終年積雪,少不了要這樣取暖。
李司南是煉氣境,其實外頭這點凍不算什麼,但架不住他皮膚白嫩,臉上、手上的紅痕,是被風凍的,也是被雪磕的。
紅鹦給他擦獜油,虎彪惬意地窩在他懷裡。
這獜油取自于鐵獜獸,是他今年偷溜出寒星郡獵殺得到的,算不上稀罕物。鐵獜獸地盤上的雲樨果才是真正的稀罕物。
這時,李司南忽然招手,讓旁邊靜候的小厮上前,“去問問,今天大廚房都有些什麼菜?”
他饞了,今早林君玄分明準備了他愛吃的早點,卻一口沒給他吃。他知道林君玄不喜歡奶糯甜香的東西,就是故意饞他的。
那小厮得了吩咐立刻就去辦了。
紅鹦則是低着頭,認真給少爺擦油,“少爺想吃什麼?正好二少爺回來了,咱們一起去曦山居吃吧。”
“你是想去找夏條,聽他說無極學宮的見聞吧。我勸你最好是過了飯點再去,你家二少爺肯定要被沈氏傳飯。”
李司南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今天待在曦山居,總感覺李司辰一直在盯着他,如坐針氈,怪難受的。
不過,“奇了,我都回來好些天了,沈氏就沒有傳我過去請安?”
這些天,他一直悶在金陽院,對外說是認真修煉,其實是在研究春宮圖。雙修也是修,他潛心鑽研雙修姿勢,也算不上扯謊。
紅鹦搖頭。沈氏還真沒來金陽院傳過話。
隻是莫名的,李司南有種直覺——今天必傳。
“别擦了,我先出去一趟,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我跟人約好了去會仙樓。”
說着,李司南翻身下床,套好靴子,就急匆匆地出門了。任由虎彪在後頭“喵喵喵”地挽留,他都也沒理。
李司南沒帶紅鹦。
紅鹦放回獜油時,賭氣将櫃子裡的雲樨香全拿出來點了。
李司南走後沒多久,沈氏果真來傳飯了,還是派夏條來的。
大約是瞧出紅鹦被撇下,夏條三言兩語探出紅鹦今天沒什麼任務,便将紅鹦拽走了。
夏條笑眯眯:“等吃完飯,我家少爺也想去會仙樓逛逛,你跟着我們一起吧,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碰上呢。”
*
李司南去馬廄牽了匹,就從小門溜出去。
祖母和沈氏都看他看得緊,等馬夫通報上去,他就已經騎到了會仙樓。然,會仙樓約了人隻是個借口,李司南真正要去地方是城南蔡河。
他借墨雀的身份,在蔡河小信橋旁偷摸買了個小宅子。
年關将近,同窗謝知行許是和家裡鬧矛盾了,沒地方過年,李司南就收留了他。
淩霜學院節假日不允許留宿,祖母又曾告誡他少和不相幹的人來往,所以李司南隻能讓謝知行住在城南買的宅子裡,并安排墨雀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