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疲憊地用右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重重地歎了口氣。
“她是因為要保護你,所以才沒有能力為她自己療傷。”
小小的貓咪團子身子僵硬了一瞬間,但很快,他又放松了自己。小貓手腳麻利地從江戶川亂步的衣領鑽出,攀着他的肩膀來到了他的頭頂。
盡管那裡有一隻麋鹿帽,但這并不妨礙他縮着身子趴好。
沒有回音。
這隻貓咪就像是一隻普通的幼貓,完完全全的不給江戶川亂步詢問的機會。
不過也不需要了。
因為那隻白色蝴蝶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不僅如此,她還托住了他的左臂,輕輕點在了他的傷口上——如果沒有彌奈的那一擋,江戶川亂步的左手臂不要想保住。
“不要怕。不會太疼的。”
金色的光芒從彌奈的指縫間洩出,争先恐後地鑽進了江戶川亂步的傷口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處隐約的疼痛已經不複存在。
不僅如此,他的體力也似乎在這一瞬間恢複,全身的疲憊感不複存在。
江戶川亂步沒有抽出手臂,而是順着這個姿勢,用右手環住彌奈的肩。
他将額頭抵在彌奈的肩窩處,滾燙的、根本不值錢的熱淚從他的眼角流出,一路跌落進彌奈的衣領裡。
“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念叨着一些連他自己都無法聽清的字節。
彌奈沒有說話,隻是松開雙手,環抱着這個少年。
她的眼睛越過少年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後,有着白色發尾的黑發少年正扶着牆一步一步向他們挪動。
“我……要打倒你、帶你回去!”
還沒等他繼續放狠話,強烈的咳嗽沖擊着他的喉嚨。他隻得半彎着腰,努力平複着自己的身體。
江戶川亂步也聽見了這個聲音。可那又怎樣?
他本來就是一個極其任性的小鬼,其他人也好、整個破爛的世界也好,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隻需要好好地站在彌奈的身邊,享受着她對自己的無微不至——就如同那隻狡猾的貓咪一樣。
江戶川亂步胡亂蹭了蹭彌奈的衣領,将那些不成形的水漬抹去後,他擡起了頭。
“彌奈,你要幫他。”
這是一句陳述句。
彌奈輕輕拍了拍江戶川亂步的後背,示意他直起身來。少年難得地聽話了一次,也難得地不好意思了一次。
他想将頭頂的貓咪塞回自己的衣領,誰料那個壞家夥卻是看也不看他。小家夥動作敏捷地躲過了他的手,一溜煙地順着彌奈的肩膀爬上了她的頭頂。
江戶川亂步敢用他的偵探名譽發誓,這隻貓的眼神裡絕對暗含對自己的鄙視。
“好啦。”
彌奈的安撫很快到來。在她的眼中,少年人就像自家的另一隻貓咪。如果對方有尾巴的話,現在一定是已經翹起來了。
她沒有去管兩隻“貓咪”的暗潮湧動,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這個襲擊他們的少年。
“不管你遇到了什麼困難,主動襲擊亂步就是你的不對。”
江戶川亂步此刻的内心是暖洋洋的。他下意識地挺起胸膛,冷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緊接着,他的翠眸将襲擊者上下掃視了一圈。在注意到對方的指縫裡有着幾絲血迹後,他幹巴巴地開了口:
“啊,你再不治療的話,就要死在這裡了。”
襲擊者套着一身破舊不堪的肥大夾克,褲子被一根細長腰帶緊緊勒着,一看就知道是從某個犄角旮旯裡撿來的。
又或者是從哪個倒黴蛋身上扒下來的——反正那些洗不幹淨的血漬與塵土已經染髒了他的褲腳,讓他與周邊的環境融為一體。
“我沒事。”
襲擊者,不,對方明顯是一個少年人。而且從聲音判斷,這個家夥比江戶川亂步還小上幾歲。
就在江戶川亂步想要通過一些細節來判斷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時,這個小少年終于支撐不住,“砰”地倒在地上。
彌奈和江戶川亂步都沒有動。他們兩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兩束白色發尾沾上灰塵。
小少年的兩隻手努力撐着地,這個動作隻能夠保證他支起上半身。
他其實已經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意識。就算他是一個超出常人的異能力者,在經曆了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戰鬥後,他也已經精疲力盡了。
可就算是這樣,他依舊沒有閉上眼。
他隻是倔強地、用那雙看不見未來的黑色眼睛祈求着面前的白裙女人。
“我的妹妹……拜托,救救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