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怎麼感覺我殺了你一樣!”雪吟有些鄙夷道。現在他也失去修為,她不用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對他。該怼就對,該嫌棄就嫌棄。
南音神色淡淡,将目光瞥向别處。
雪吟皺眉。至于麼!放他在客棧好吃好喝的,還算虐待了他不成?看這樣子,好像委屈了他似的。
“走,我們開始新的生活吧。”
她神色愉悅,站起身子向他伸下手來。
南音擡頭:“新的生活?”
雪吟眨眨眼道:“你我的修為都沒了,我之前有那麼多的對手,我要是現在回去,指不定有多少人要看我笑話,所以我決定沒有修為就不回玄門了。”
她笑得有些耀眼,一時之間分不清楚是後面的光耀眼,還是她的笑更好看。
他無視她伸出的手,自己站起身來。
冬日暖陽微醺,山間晨露沾濕褲腳,崖下山澗缭缭生煙,小鳥叽叽喳喳中,雪吟拉着林善走過一道崖間棧道,道下是深不見底的雲淵,霧氣彌漫。
褲腳濕漉漉的,但帶給人真實感。她覺得,此時此刻才是最真實的生活。
東邊雲燕掠過,暖陽慢慢爬上正空,高高在上。
背着包袱,風塵仆仆趕回薛家小鎮的薛宸乾,從城門開始就受簇擁,一路人熙熙攘攘将他迎回薛府。
父母安好,長輩身體健康,家族新出一位天階小輩,三位玄階子弟,生意興隆。衆人顔笑眉開,遠無慮近無憂,薛家分明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老祖宗,你說林雪吟是不是怕了,怕我打敗她,她在九炎更加沒面子,所以不想跟我比試,才亂說那些話。”薛宸乾躺在樓頂的烏黑色瓦片上,嘴裡叼着根茅草根嚼,眺望着廣闊藍天悠悠白雲道。
老祖宗道:“不好說。”
橙日逐漸變為紅日,染紅一片雲層,霞光四射,美豔燦爛。
天色過于豔麗豐富,常常預示着變化。
上古大山白雪驟然而下,如同天空撕下一道口子,冰冷的白雪像是一條瀑布一樣飛流直下。
世人眼中原來的上古大山,很快消失不見,萬裡冰天雪地,寒霧朦胧不可視物。
在此之前,神秘又危險的上古大山,從不受四季影響,東西南北四方有着自己的環境特點。
這雪,似乎在極力遮擋着什麼變化。
此番景象從未出現過,收到玄門天象院院長的禀報,景陽子等人看見這一幕,眉間皺紋加深,紛紛默然。
通天白雪突降,擋住雪吟與林善的去路。
兩人失去修為,看見這奇怪景象,心中難免惴惴不安。所幸雪吟反應快,将林善扯進一個半腰山洞,先是用靈器布陣,撒硫磺避蛇……把所有的安全措施都做了,雪吟才開始生火取暖,林善看着她一直忙活,乖乖的沒有打攪。
她很怕死,林善這樣想。
不知道這雪什麼時候能停,幸好自己為遮掩自己使用靈術作戰經驗不足,需要偷偷訓練自己,于是在乾坤袋中存大量食物,在外到處曆練。現在想起那些日子,白天遇見兇狠小獸,她與之艱難搏鬥,夜晚無數次夢見薛宸乾找她報仇,無數個這樣的日與夜,她逐漸找到使用把控靈術和修為的方法。
一路走來,至今都有一點不真實。
人類的冷,從南音的腳底開始肆虐,爬上他的腿,他的整個身子都開始變得冰冷。不自覺往火邊靠的更近。
雪吟才注意到他的眉毛都結冰了。
看看自己,除了感覺到洞口滲透進來的冷風,還沒有多大的冷意。擡頭向四周一看,竟然都開始結冰了。也許自己靈根的屬性是冰,所以才沒有像他這麼大的反應吧。
有些神仙犯錯,就被天規戒律貶下凡塵,需曆經劫難頓悟道心才有可能重返天界。一般人都有六識,沉淪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愛别離苦……。
他如今也算是真實的走了一遭。
“你在想什麼呢?”恍如中,她的聲音落在他的耳旁。
看他凍得越來越厲害,雪吟解下自己的披風準備蓋在他的身上。一隻冰涼的小手按住她的右手,南音哆嗦的看着她:“我不用。”
她拉住他的手,給他搓了搓,笑笑道:“可能因為我的靈根是冰靈根,所以我根本沒感覺到冷意。”
他的手很冰很冰,他說話時都是哆嗦的。雪吟摸摸他的眉毛,被凍硬了,要不是他體内還有些修為,很有可能就被凍死了。剛剛隻顧着怕有異獸吃掉她兩個,沒注意洞内的冰越結越多。
南音的眼神逐漸渙散,眼裡的她也逐漸模糊。
雪吟把乾坤袋裡能燃燒的東西,全都拿出來燒了。無論是漂亮的衣裳,還是木梳,别人送的錦緞……
她望着已經昏睡過去的他,心底裡想,其實他死了更好,再也沒有人阻擋她了。
滋啦一聲。
聲音從地底下傳來,随即整個山體開始慢慢震動,一時沒站穩,她倒在他的身上。
清秀臉龐下的瘦弱身軀,硌的她疼。許是他有感覺,微微皺眉。
看着弱小極了。
抛開他身上所有奇怪的點,這個隻及她肩的人,不過是一少年而已。
沉思了會,雪吟爬起來将他抱進自己的懷裡,走到靠近洞口的位置,又用棉被将他與自己一起裹起來,内心十分忐忑的感受着山體可怕的愈來愈厲害的晃動。
要是快塌了,就用靈器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