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那一魄的記憶。
他說:“我無父無母,無名無姓。”
林雪吟便為他取名,道:“不如你跟着我姓林,名呢?就叫善。”
男孩皺眉:“善?”
“慈悲為善,大道為善,你以後呢切記要以善為本,做好事存好心,萬萬不可為惡。”林雪吟道。
男孩道一聲:“好。”
她出生不低,性情嬌縱,殺宸乾表妹,逼宸乾墜崖,本以為惡迹斑斑,但教育他的時候卻教導向善,溫柔耐心。
她縮着身子,躲在檀木櫃的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默默抽泣,肩膀抖動着。
林善慢慢走近她,蹲下身子來。
她與之對視一眼。
他今日的眼尾似乎比平常更狹長一點,眼神是冷漠的,看一眼生人勿近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林雪吟瞳孔微縮,很快她綻出一個堅強又不失美麗的笑容,後又滿眼含着無奈和委屈的低頭,再擡頭淚水盈上整個眼眶,道:“阿善,上天對我太過于苛刻了。世界上根本沒有真心對我好的人,自從母親去世後,父親新娶德陽郡主,現在他隻關心我是不是能給他撐門面,一點也不關心我過得開不開心,有沒有在外面受傷。現在我好不容易遇上對我這麼好的人,可是老天爺卻讓他失憶了。老天爺太可惡啦!”
說完,她那晶瑩剔透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是一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模樣。
他下意識回避,垂下手。
她梨花帶雨的一邊罵一邊哭,越罵越厲害。
“老天爺對我是不是一點都不公平!”雪吟抽抽的哭着說。
林善點頭。
他的确對她是不公平的。
“老天爺是不是應該讓害我的人死掉!”她痛恨道。
林善不說話。
“那老天爺現在是不是應該賠償我一個,比榮澤還要好還要好的夫君。”她一邊哭,一邊抽泣,哭的快緩不過來氣了。
林善正經道:“是應該賠償一個。”榮澤現在實在是不能沾染凡塵紅俗。
倘若她現在需要道侶,林善腦海中浮現自己一千年前收的兩個弟子。
“一,他不能比榮澤出生差。二,他不能比榮澤容貌醜……”哭着哭着,說着說着,罵着罵着,她竟昏睡過去了。
依着她的條件,隻有一個人比較符合。
她熟睡的臉龐上淚痕未幹。
以前總聽司命說凡間的事,說凡間事隻要關于情,就難以界定誰善誰惡。
榮澤和林雪吟一旦拜堂,奉于天地之前,那榮澤的命格上就會自己譜寫上,榮澤之妻林雪吟。
到那時,榮澤所有的命運他将不可把控。一切有可能皆是擔憂,但也有可能會完全失去控制,到時候魔神出世毀天滅地,衆生不複存在。
所以在二人成親前的那個晚上,他給榮澤送上了一杯忘情水。忘情水,是專門給那些愛上凡人的神仙喝的。榮澤現在乃是凡夫俗子,他如意料之中,忘記的幹幹淨淨。
二人之間,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她将自己關在屋子裡,收房子的人來了,被她打出重傷。這裡,誰來,她就打誰。
看她這樣,身為始作俑者的他,天生為神的他,心中難免歉意。
果然世間情字,難解。
帝南音生而為神,不能為她而将天下置于危險之中,而身為林善則欠她很多。
如果不是自己小孩心性,弄那些洞府讓宸乾來尋,也不會多出那些事。此後,他必定要謹言慎行,不可再生貪玩之心。
看她憔悴的臉龐,林善用起自己的修為給她通脈調養。
白色的靈力,萦繞她的周身,沁入骨髓。
她的臉蛋逐漸紅潤,皮膚比之前更加滑膩白皙,通身泛着淡淡光暈。
将她橫抱而起,歸置榻上,小心翼翼給她蓋上被子。
小小的身子,看着有些笨拙。
林善走了出去。
林雪吟睜開眼睛,眼底一片了然,起身運靈,丹田沉穩有力,竟比之前更渾厚了。之前門主為她療傷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有用。
他幾次三番對她橫加阻攔,意圖陷害,她不得不以世間道德去譴責他,裝柔弱可憐赢得他的慈悲之心。
還有他就像是人格分裂了,忽而頑皮小孩模樣,忽而生人勿近模樣。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但她知道林善就是幕後之人,能成仙的兩個人他都罩着,不容許别人破壞兩人的氣運。
不得不說,薛宸乾和榮澤真是好命。
一種猜測深入她心底。林善是仙界之人,隻不過身體是肉體凡胎。
說不上的酸澀蔓延在她的心底。
雪吟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由此幾次,心裡好受了點。心中開始思索對付林善的辦法。
她對他的了解甚少。
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這個世間對于仙神的記錄,隻有上古大山萬裡原野之林中的不死山。不死山上有一顆不死樹,樹洞裡有人間唯一記載神族仙族的志書。
林善再次打開她房門的時候空無一人。
空空蕩蕩的屋子隻有破碎的家具,好好的屋子弄得跟廢物堆一樣,又像是跟什麼人決鬥過。他皺起眉頭,運用靈力去找她蹤迹。
無迹可尋。
林雪吟就像是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