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林硯周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又懶懶地錯開,仿佛都默契地認為對方沒什麼意思。
許盛言擅長讀空氣。
他已經感受到兩人間無聲的張力,卻不清楚這點火,究竟從何燃起。
陳聿開始當和事佬,直起身來,神采飛揚道:“诶,月底年希要辦一個慈善會,聽說,萬家那位老爺子這次也會出席,有得看喽~”
陳競久不發言,此刻吊着半隻手道:“萬家這是打算開始做準備了。”
“不一定吧。”陳迎見解似乎不同,他轉頭,“盛言,你怎麼看?”
許盛言剛欲張嘴,背後猛地一激,麻到發梢尖。
林硯周藏在桌下的腳,微微上翹,找準位置,用足尖勾起他的褲腿,鞋底緩緩踩上去,在他小腿下,纏綿地蹭。
…
許盛言感覺神經某處在燒。
卻又要克制眼神,控制在合适範圍内給予林硯周警告。
然而很可惜,林硯周微擡着下巴,漫不經心,根本沒有看他一眼。
“盛言?”陳迎又叫了他一次。
“哦,我……”林硯周打斷了他們說話,“當着我的面讨論這件事,合适嗎?”
許盛言被他摁下話頭,抿緊嘴唇,克制住眼睫的顫抖,在别人眼中,那不過是因威壓而不得不收斂的情緒。
陳迎見狀,一笑:“随便聊聊,不當真。”
“以前沒見你也沒介意過……”陳聿端着酒杯在對面嘀嘀咕咕,被他哥一瞪,聲音漸小。
到底是林家家務事,豪門恩怨談談情感糾葛無可厚非,公子哥們也常拿自家事來互相打趣,但彼此都有個不可逾越的底線,越雷池,在公衆場合談論次代内鬥,便極有可能涉及站隊問題。
有心之人不可不防,這很危險。
許盛言站起身,打破了他慣有的沉默準則,禮貌欠身:“抱歉各位,我有點醉,出去透個風。”
陳迎看他已經空杯好幾次的高腳杯,十分善解人意:“要我找人陪你嗎?”
“沒關系。”他婉拒。
隻是這一句,陳迎便感覺來自後背的兩道淩厲目光,都不太善意。
他迅速離開是非之地,自然地抖了抖褲腳,逃之夭夭。
别人不清楚他的酒量,陳聿和林硯周不會不知道。
那點幹紅,甚至不夠他微醺。
也是這時,陳聿才後知後覺察覺出圓桌上詭異氣氛,端起酒杯,視線在對面三人裡,來回逡巡打量。
許盛言到洗手間快速沖了把臉,他擠了許多香波在掌心,洗得很認真專注,像是要把全部注意力放到這件事上,忘掉腦子裡不合時宜的想法,但直到泡沫沖盡,他的呼吸仍舊很亂。
許盛言站在鏡子前,平複了一會兒,扯出毛巾,胡亂地擦幹手,想要出去走走。
剛轉身,就看到倚在門邊的林硯周,表情淡然,目光正凝在他身上。
他不清楚這人是何時來的,也不清楚自己方才那副狼狽的模樣,是不是都被他一覽無餘,許盛言别過情緒,道:“讓讓。”
林硯周紋絲不動。
這樣的表情,他昨天剛見過。
許盛言滾動喉結,正欲開口之際,被對面一把拉過,走廊外沒什麼人,林硯周直接把他按進了對面的一個房間。
“你幹什麼……!”
四下漆黑,沒有燈。
隻聽得見林硯周的從背後落下的呼吸聲。
許盛言下意識探出手,摸到類似鐵架的東西,随即發出輕微的玻璃相擊聲,應該是存放酒杯餐具的雜物間。
林硯周突然從背後抱住他,雙臂攬在他腰間,氣息清晰可聞。
“你……”許盛言被逼在角落,還試圖與他說好話,“你放開,我不會跟你……”
林硯周的吸氣,打斷這句話,他啞着嗓音:“我不會。”
輕而又輕的一句保證,卻讓許盛言聽出了委屈的感覺。
“那你剛剛在酒桌上,又是什麼意思。”若非他超出常人的意志力,恐怕早就讓旁人看了笑話,“我接納你的任性,但這種場合……”
許盛言沒繼續往下說,他不想在這種地方以這種姿勢同他吵架。
太奇怪了。
“對不起。”林硯周毫不含糊地道歉,迅速認錯,埋進他肩窩,“阿言,我太想抱抱你。”
許盛言被他一句話又哄心軟,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大抵也重新摸清了林硯周的脾性,你把他當做寵物來看,大概就是那類患有分離焦慮,還容易炸毛的犟種,講道理,擺事實是沒用的。
摸摸他的腦袋,順順他的毛,便什麼事都沒有。
許盛言養過幾隻貓,它們脾性各異,喜好不同,每隻貓咪都有各自獨特的癖好,找對方式和它們相處,每隻都是聽話的好貓。
于是許盛言擡手,撫上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溫柔地順着。
“十分鐘。”許盛言給這個擁抱下達了時間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