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盛言道:“沒事,你忙。”
林硯周扣好安全帶,側頭:“還在生氣?”
“?”許盛言看他一眼,“生什麼氣?”
林硯周眼神湧動,盯着他看了會兒,逐漸黯淡下來,然後收回:“沒,走吧。”
行程是昨日約好的,即便許盛言并未當真過,隻當對方随口一說,他不認為對方有什麼必要與義務,需要向他支付任何貞操守約,這本身就很可笑,甚至荒謬。
恰恰相反,如今的情況,才讓他感到有些奇怪,他們這,到底算什麼。
所以許盛言什麼都沒問,不做意見,把自己放在場外,盡量做個五感盡失的泥塑人。
車開得平穩,越過中環最繁華的地帶,一路駛向跨海大橋,開往新利宮。
林硯周沒走大門,而是把車開到旁邊有位門童站立的地方,車可以走這裡直接進入新利宮,但這邊從來都不對外開放。
安保認得這串三地牌,都是背得滾瓜爛熟銘記于心的,沒人敢攔。
許盛言很少來賭|場,除去陪客戶,他對打牌的興趣僅僅停留在小時候疊牌橋的程度,其實那比上賭場難,每一張牌的力度若把控不好,便會前功盡棄,眼看大廈坍塌,白白浪費幾小時的心血。
但是玩牌這件事,多數時候玩的是社交能力與心理博弈。
賭場最重風水,門童替他們引路,挑了一扇寓意極好的門往裡走,就比如常人走的那扇大門,入口處設置了獅虎像,凡賭|客進入擡頭便可見,威壓正肅,頗有羊入虎口之意。
當然,這也可能是看客的過多解讀,具體有沒有,隻有這裡的老闆才知道。
許盛言和林硯周走的,是流水生财的水門,也是走富豪大佬們最鐘意的一扇。
一路往裡走,許盛言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落在他身上,起初以為是錯覺,直到他經過一位被男人摟在懷裡的女士身旁,都走出幾米遠了,還在頻頻回頭看向他。
許盛言蹙眉:“我衣服上有東西?”
他又低頭檢查,确認自己穿着得體,沒有粗鄙的地方。
“衣服上沒有。”林硯周擡眼,語氣漫不經心,“臉上有。”
他吓得許盛言趕緊摸了摸臉頰:“哪裡?”
林硯周放緩腳步,微微偏靠過來,離他極近,咬耳道:“許先生沒看新聞?你可是今天頭條。”
熱氣撲在他耳根,許盛言後撤,自覺地拉開距離,不與他直視,兩人走的旁側進包廂,好在這一舉動并沒有引起太大關注。
許盛言肉眼可見地紅了脖頸,轉移話題:“是昨天紅毯的事?”
林硯周挑眉,應侍生替他們推開門,低頭離開。
“港媒誇你生得靓,說你是林家養的金龜婿,以後要被我們送出去和親的。”林硯周甩下這句話便跨步進去,徒留許盛言一個人還在消化新聞帶給他的震撼。
他就知道。
和媒體走太近定沒好事。
說是包廂,實則是這層劃分出的新區域,大佬們喜歡不被打擾,但又不願意太束之高閣,偶爾也想到外邊玩玩,于是便有了這裡。
許盛言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的張生斌。
他那張臉很難讓人忽略,放在人群裡幾乎是斷崖式的存在,但當下,許盛言卻覺得判若兩人,和昨天他在影視中心看見的,幾乎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最大的那張長桌旁,許多張漂亮的臉蛋環繞,張生斌身邊貼了好幾位年輕女孩,他正拉着一位波浪長發女士的手,攬在懷裡,玩Crars(雙骰賭|博)。
荷官用骰杆将骰子遞到張生斌手中,他放在女孩掌心,握在嘴邊,輕輕吹了口氣,然後雙手往賭|池一扔。
大概扔中了點數,身側環繞的姑娘齊齊歡呼,紛紛貼了上去。
林硯周走過來,身上有很奇怪的香味,語氣淡淡:“玩一局?”
許盛言轉身往酒塔旁走:“不喜歡。”
那種味道他并不陌生,從前為了奉承客戶,了解不同人的口味喜好,在風月場所聞過很多次,那是風俗行業最喜歡的一款香水,說不上刺鼻,但瞬間就能侵襲鼻腔,連剝帶刮地沖刷每一寸嗅覺。
在這種場合,這種時候,林硯周身上有香水的味道并不意外,再正常不過。
許盛言坐在吧台前,讓酒保給他拿來一瓶未開封的新酒,他胸腔裡泛開一陣明知沒有意義,卻無法不執着的怪異拉扯,在心底難受地博弈,他壓下所有想法,仰頭喝完滿杯高純度伏特加。
烈得他蹙眉。
一雙手出現,奪走他手中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