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蘅，什麼事兒怎麼開心啊？”

開心？

趙聿蘅十分詫異，這個詞是不是用錯了，還用在他身上。

一轉頭，鏡子裡照出自己現在的樣子，嘴角又是無意識的挂着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平時少年老成，總擰着眉壓着嘴角。

這會兒一看，到有點孩子氣的模樣。

說話的是趙聿蘅的二叔趙寶山。

今天他來醫院看望爺爺，剛把醫藥費結清，醫生前腳剛走，趙寶山就跟他的妻子陳玉梅後腳就來。

趙聿蘅看了眼病床上，病情已經穩定下來的爺爺，放低了聲音回複：“沒什麼事。”

陳玉梅見狀，調侃道：“我看他這個樣子，肯定是談戀愛了。”

趙聿蘅愣了愣，很快否定：“沒有。”

趙寶山接着妻子的話繼續，隻當趙聿蘅是年輕人談了戀愛不好意思，道：“聿蘅現在馬上大學畢業了，談談戀愛也正常。過幾年工作穩定了，就可以考慮結婚的事情了。”

趙寶山頓了頓，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對了，聿蘅啊，之前聽你弟弟說，你去找沈家要賠償款了，這事兒怎麼樣了？沈家把賠償款給你了嗎？”

“給了。”

……給了大概兩三千塊錢吧。

沈書弈最近兼職工作有所懈怠。

再加上昨天吵架，已經兩三天沒給他打“賠償款”了。

趙寶山跟陳玉梅互看了一眼，趙寶山道：“這樣，二叔也隻是問問。這筆賠償款，沈家給了多少？你爺爺的房子，我們都是一起住的，不是二叔要跟你分這筆賠償款，是最近你弟程程談了個女朋友，花銷大，二叔才厚着臉皮跟你開這個口。”

“沈家是把賠償款給我了，不過是分期給的。”趙聿蘅的語氣聽不出是什麼态度，繼續道：“第一筆的十一萬已經給爺爺用作治療費了。”

“對，對，爸的身體要緊。”趙寶山沒想到沈家這種一年賺幾千億的大集團也要分期還賠償款，但看趙聿蘅的表情不像是撒謊，隻好又問：“那沈家之後的賠償款，什麼時候打過來？”

“不清楚。”

趙聿蘅說完這句話之後，沒在開口。

病房裡安靜的連輸液的水滴聲都能聽到。

氣氛驟然變得緊張尴尬起來。

他人高馬大的坐在病房裡，趙寶山就算是再想要賠償款，也有點怵這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侄子。

想來想去，他幹笑一聲：“要是之後那筆賠償款到了，你跟二叔說一聲就行。”

臨走前，陳玉梅朝着趙寶山看一眼，趙寶山開口：“聿蘅啊，你弟弟程程那天說在學校裡看到你跟一個開法拉利的富二代在一起玩？你有認識這種上層社會的人脈，也别忘了幫幫你弟弟。你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也是一起長大的，二叔希望你們兄弟倆以後出了社會，可以互幫互助。”

趙聿蘅沒搭話，像是故意要給人難堪一般。

他沒有表情的時候，那張英俊的如同雕刻出來一樣的臉會給人一種森然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遺傳自趙聿蘅那個從未謀面的親生父母，他天生就帶着極具壓迫力的氣場，不怒自威。

趙寶山自讨沒趣，跟陳玉梅走出病房。

走的不遠，還能聽到他們倆的聲音：

“就說不是親生的養不熟，這麼多年白給他吃喝了。”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要是沒有他，爸的醫藥費你掏錢給啊？”

趙聿蘅的聽力很好，但即便聽見了，他也沒有什麼反應。

除了從小照顧自己的爺爺，趙家所有的親戚大概都認為他是一個冷血的怪物。

實際上，趙聿蘅也确實冷血。

他垂眸，把爺爺的被子拉上去了一些。

病房比剛才更加安靜。

趙聿蘅沉默的可怕，像一潭深不見底，漆黑幽深的湖水。

他本來應該在某個深山密林，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的地方。

忽然間，平靜如同鏡子一般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

沈書弈給他發了微信消息：【我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墨鏡）】

趙聿蘅盯着聊天框看了會兒，回了個：【嗯。】

醫院離他們吃飯的那家餐廳不遠，趙聿蘅走過去隻需要五分鐘。

他站起身，準備去接沈書弈，對方的消息忽然又發來了，是個：【？】

然後是語音。

“你心情不好？”

趙聿蘅挑眉，不知道沈書弈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沒有。】

沈書弈叽叽喳喳的語音發來了好幾條：“那你幹嘛隻回複我一個字？”

沈書弈遲疑：“你不會因為我說要過來跟你算賬你生氣了吧？”

趙聿蘅不知道這大少爺怎麼聯想到這裡去的，揉了揉眉心開口：“沒有。”

“你最好是沒有。”沈書弈在語音裡說：“你别忘了我們倆現在還在吵架，我根本就沒有原諒你。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你的地位是比我低的，所以你是不能生氣的，懂？”

……哪裡來的亂七八糟的理論。

但是被沈書弈這麼一說，趙聿蘅的心情還真的變好了一點。

聽完他幼稚的發言，趙聿蘅輕笑了一聲。

“到哪兒了？”他問沈書弈。

“快了快了，别催！”

不用沈書弈說，趙聿蘅這下擡頭也能看到了。

馬路邊，一輛低調中帶着奢華的商務賓利緩緩地停在一側，還是嚣張的連号車牌，整個雲港不超過三個，引的不少路人舉着手機拍照。

趙聿蘅應付沈書弈已經很有一套自覺性，沒等沈書弈發微信讓他接駕，他就主動走到後車廂，拉開車門，心中不知怎麼想逗逗他，低沉的如同大提琴的嗓音響起，帶了點兒黏啞的笑意。

“貓貓大人還在生氣啊？”

趙聿蘅單手扣在車窗頂上，朝車廂内一看。

司機小劉驚悚的盯着他，剛正不阿的國字臉流露出忐忑，并緩緩抱住自己的雙臂。

趙聿蘅：………………=-=？

小劉：…………=口=。

另一頭，沈書弈從主駕駛的位置開門出來。

他“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扭身看到趙聿蘅跟小劉面面相觑。

沈書弈推上墨鏡，做發箍攏着額前的劉海，露出一張精緻明豔的臉，驚詫道：“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