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相隔很小,陳凜心血來潮,多看了梁世聞一會兒。
覺察目光,梁世聞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朝源頭淺略瞄了一眼,又轉回來閉上。
“聊會兒天呗,你也不困對不對?”陳凜說。
“這樣合适?”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陳凜拉住梁世聞的袖口,輕輕扯了扯,“太疼了,我睡不着,你體諒一下。”
“要聽什麼?”
“你說什麼我聽什麼,不挑。”
“剛進屋的時候聞到血腥味了嗎?”
“不是一直都有?孫志堂流了好多血,衣服沾了好一大片。”
梁世聞看過來,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他緩緩開口:“不是孫志堂的。”
“什麼……意思?”
“廚房牆壁和地上有噴射狀血點,痕迹很新,應該不超過兩小時,顯眼的地方都已經清理幹淨,但遺漏了角落,可能是太匆忙,還沒來得及檢查。”
“阿伯說今天剛殺了豬。”
“誰殺豬會在幾平米的廚房殺?”
陳凜手上立起雞皮疙瘩:“不是吧。”
梁世聞的聲音放輕了一點:“你猜我在冰箱裡看見了什麼?”
“别說了。”陳凜緊閉雙眼,死死捂住耳朵,“我不吵你了還不行嗎?”
梁世聞沒停:“單進門那老漢就被絆了三次,長期居住在家的人會産生肌肉記憶,瞎子都不一定一直出錯。但他的腿完好無損,說明隻有兩種可能——”
“要麼因為我們來了,他害怕被發現,在緊張,要麼他根本不是這戶的主人。”
砰砰!
活物心跳聲猛烈。
陳凜不知道哪時靠過來,鑽進他懷裡,在他胸口擡起頭:“我保證不煩你了,也不痛了,求你别說了。”
梁世聞摸了摸陳凜的頭發,動作難得溫柔,淡然笑着:“要去看看嗎?”
他笑得過于詭異,陳凜惴惴不安問:“到底是真的,還是瞎編騙我的?”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盡管睡。”
“你說這麼吓人的東西,我還怎麼睡得着?”
“本來有四個小時休息,是你自己浪費。”
“四個小時……?為什麼是四個小時?”
才過淩晨半個鐘,難道聽見公雞打鳴就要起床?不過他們在逃命,确實應該早點離開。
“裴緒最先發現不對勁,所以他才會連夜趕去市區找車,預計四點左右來接我們走。”
有理有據,陳凜信了七八分,後悔這天還不如不聊,一聊起來就自己一個人蒙在鼓裡被耍得團團轉。
“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你們兩個抛棄隊友。”
“知道越多反而死得越快。”
對上梁世聞陰恻恻的目光,陳凜心底涼了半截:“你們故意的?”
“還不算笨。”
就承認了,都不帶騙陳凜一下。
夜風把紗簾吹得飄起來,陳凜草木皆兵,總感覺那裡藏着一雙眼睛,正在觀察他們。
陳凜壓低聲音:“好歹我們是一個團隊,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們拿我當什麼?!當初需要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想赢得信任,就要給人看到值得信賴的地方。”
沒發現話題被扯遠,陳凜自己還順勢跳進陷阱裡:“我可以對天發誓,沒人的口風比我嚴。”
“不夠。”
“那你還想怎樣?”
“人都怕麻煩。”
梁世聞嘴角唯一的笑意在開口前一秒消失:“斬草除根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眼底卻暗流湧動。
陳凜卷進漩渦。
他确實知道梁世聞太多秘密,也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留着隻會是隐患。
如果回到聯盟,陳凜不小心說漏嘴,無意中把某些不該宣揚的宣揚出去,肯定會損害梁世聞的名譽地位。
梁世聞最在乎這些,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說不定找到孫志堂就計劃解決陳凜了。這不正好碰上新鮮的罪犯,一記借刀殺人,完美脫身。
難怪梁世聞會突然關心他,又給糖又幫擦藥,敢情是準備送他上路呢。
陳凜心裡後怕,慶幸關鍵時刻不正經救了自己一命。他攏着指頭,從嘴巴左邊拉到右邊:“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不是例外。”
“那最好。”
看到希望曙光,陳凜斟酌道:“籠子關不住鳥,更别說人。”
“鳥翅膀能折,人的腿也可以斷。”
“這是違法犯紀,你就不怕……”
“我應該怕什麼?”
陳凜握緊拳頭:“警察抓你蹲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