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過後兩天,洛府小姐給林府小姐下帖,邀請她們到府上小聚,往常這種小姐茶會林阿姝都少去,理由也很簡單:學規矩。
這次她本想習慣地推掉,但劃定這事的夫人卻說:洛府小姐遞來的帖子上專門寫了她的名字,想是與她交好她特意請了她去。
阿姝納悶,她在壽宴上連洛府小姐是哪位都不記得,怎麼就交好了?
她随幾位林府小姐一同赴會,到了洛府,洛小姐一聽說了她就十分親熱地拉着她的手,到一邊說小話。
阿姝聽她自來熟地問候幾句,又三兩句不離她哥哥,阿姝這才知道原是洛玉璋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知道那小子和他妹妹說了什麼,洛小姐看她的眼神親近又好奇,還問她和她哥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什麼時候嫁進來?就差叫她嫂子了。
天知道,林阿姝和洛玉璋才認識了三天!三天!
洛小姐将林阿姝帶到某個地點,等洛玉璋來的時候,洛小姐一臉賊笑地出去了。
林阿姝終于将憋了一肚子的火撒到洛玉璋身上:“你發什麼瘋?你和你妹都亂說什麼了?”
洛玉璋不急不惱,老神在在地安撫她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阿姝沒接,他自己怡然自樂地喝下去。
“别急嘛,這就是計劃的一環啊,我們且将勢頭做足了,你看,若你說的那人對你真心喜歡,誰會放任自己喜歡之人與他人相好?若他不喜歡,你最後還可以嫁給我嘛,你也不虧不是?”
阿姝踢了他一腳:“滾一邊去,就算和你名聲綁在一起,我也不一定非要嫁給你。”
阿姝說到做到。就算學了一個多月的規矩,抄了不知道幾遍的女戒,她也依舊覺得名節不算什麼。
比名節重要的東西太多了。名節與他人有染一定要嫁給這個人嗎?書上的受人所污一定要以死自證清白嗎?
阿姝學得表面上是有點仕女德言容功的樣了,但骨子裡依舊是那個膽大敢為的林阿姝。
洛玉璋避開那一腳,又别有心思地輕輕靠近:“隻是名聲還不夠,按你說那人武功高強,難保不會窺視,你需日常與我親近親近,激一激他便知有沒有。”
阿姝一把按上他的肩,在洛玉璋眼眸輕抖愣神間捏上他的耳垂,“洛公子,夠親近嗎?”
她這副模樣頗有些皮笑肉不笑,在她那張圓潤明麗的小臉上,難得露出幾分陰恻恻兇惡相。
“哎呀,疼,你這小女娘力氣怎麼這麼大,一點也不似别的女娘溫柔。”洛玉璋叫喊出聲。
林阿姝松開手作勢要走:“要溫柔你去找别的姑娘去,不過你的獻策不錯,謝了。”
“诶,等等。”洛玉璋拉住她,在她看過來時咳了一聲假裝正經道:“既然是我獻的策,那也應由我參與負責此事,你看是不是?”
林阿姝笑了一下,覺得這花裡胡哨的洛公子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蠻好笑的。
花園陽光燦爛,洛玉璋看着她的眼神又花了一下。
-
謝長殷足尖輕提飛檐走壁,逮着人回去提審,正悠悠往回間,聽得人家院裡又傳出一陣少男少女的歡鬧聲。
這聲音十分熟悉,熟悉到恍若近在昨天,那個和女孩打鬧的人是他。但那個略顯歡快的男子聲音顯然不是他。
謝長殷腳步一頓。
自那日被她撞見後,他平時執行公務都盡量繞着林府,怎麼這般不巧?
他想若無其事地走開,裡面肆意的笑鬧聲實在太過太過惹眼。最終謝長殷還是停下了,将人由部下先帶回去。
謝長殷栖身牆頭隐蔽處,見花園有處的涼亭,少男少女坐在桌邊,啪嗒啪嗒聲勢鬧騰地下棋。
“嘿,我翻了一面,該你了。”林阿姝神情專注地盯他指下的棋子。
洛玉璋蓋着棋子,閉眼默念咒語似的,猛地擡手一翻,棋子上赫然一個“象”字。
林阿姝當即拍手叫一聲好,興高采烈得意地将最後的棋子一翻,那個“車”字與棋盤上另一個一樣的“車”字打了個照面,至此棋上黑字江山盡顯。
她将棋盤一拍,大聲叫喊道:“我赢喽!我赢喽!”
她雀躍地拿起一旁的筆,在沾了膠的紙條上寫了幾個字,然後重重把它往洛玉璋額頭上一摁,然後看着他咯咯地笑起來。
洛玉璋身上已經貼了好幾個條了,然後漫及臉側,最後額心也被林阿姝染指,此刻任命地看着她,又朝額前的條吹氣:“你等着,小爺下回也貼你頭上。”
“來啊,我等着。”林阿姝嘴上說得威風,實際她身上也有不少條,手臂起落間,紙條嘩嘩作響,跟條袖子似的。
她和洛玉璋玩得饒有趣味,實際上這種遊戲隻能和洛玉璋這樣的玩,換之前,她都不和謝長殷玩的。
謝長殷這種人看着就聰明,房間弄亂了再收拾都能恢複得一模一樣,她和謝長殷玩結局隻有兩個:要麼謝長殷赢她,要麼謝長殷讓她。那多沒意思?
還是和洛玉璋這樣不大聰明的玩才起勁。
她好久沒這樣盡興,稀裡嘩啦把棋子打亂再來一局,剛興沖沖将新局翻到一半,去小解回來的洛玉璋卻告訴她:
“護衛和我說有個會武功的人在附近看,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人。”
阿姝立刻放下手中棋子站起啦轉頭:“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走了,他們發現時那人已經來過走了。”
阿姝垂下頭頗有些喪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這不才知道嗎?”洛玉璋說着話手也沒耽誤,将她手指剛碰的棋子一翻:“你剛動過這棋了,便算你的了,接下來該我了,嘿嘿。”
林阿姝回過神:“洛玉璋!你使詐!”
而隔着幾條的街巷中,謝長殷丢了魂般走着,有人自他身側擦身而過,身側景象如何,他渾然不覺,不覺今夕何夕,今朝何夢何幻。
曾幾何時,在她身邊與她親近打鬧的人,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