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林阿姝回去冷靜之後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根本不是謝長殷?隻是一個路見不平的江湖俠客?或者是府中哪個打抱不平的護院?
再或者,就卻是果子熟了所有東西一起掉落的萬分之一巧合自然現象?
不怪她這樣想,因為她那般哭喊都沒見謝長殷,加之,她憶起他那日的決絕,她頹然地想:也許就到這裡了,他真的與她分道揚镳了。
卻在一日後聽閑聊的丫鬟婆子說,青州有群新來的那個什麼衛可以在大街上橫沖直撞,還是京城來的,前幾天抓了個人,聲勢浩大,誰家裡都能闖誰都能抓,被盯上可慘了。
“聽說還在我們府附近抓到的呢。”
阿姝頓足,忙抓着那婆子求證:“你說的可是真的?錦衣衛就在這裡?”
那婆子看她的樣子有些吓一跳,忙和她老實回道,卻不敢如對丫鬟說得那樣故作恐吓引起驚詫,對林挽姝說得更溫和些還寬慰她無事,讓她莫要怪她多嘴多舌影響小姐,她就是說着玩的。
阿姝放開婆子,轉身腳步有些沉實,又有些虛浮,搖搖晃晃,幾乎站不住腳。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阿姝想到什麼,到一處采買東西的院子,這個院子多是來來往往進出的下人、府裡的管事、下面鋪子田莊的掌櫃管事和外面和府裡有生意的商人。雜亂得很。
阿姝打扮成一個丫鬟的模樣因此不算特别顯眼。她溜到院子裡,尋了處人少安靜的地方,模仿某種鳥兒獨特頻率的叫聲。
她“咕咕”地叫了幾聲,然而這個角落隻有太陽照不到的青苔靜靜地在石上,似乎也沒人。
她等了一會兒正準備放棄,忽然聽得不遠處也有這種頻率的聲音。
他們這聲音經過人為改編,一般人聽不出來,但實際上和模仿的這種鳥兒正常叫聲有細微長短變化,正是這種變化構成了一種暗語。
那人的意思是:稍等,馬上就來。
阿姝欣喜過望就安靜地坐在台階上等着,而後不久有個小厮沖過來到這一處角落,他四下張望,卻不見旁人,隻有阿姝做台階上支着臉笑着看他。
他看到阿姝的一瞬臉色微僵,又狀若無事地一拱手:“小姐好。”
說完就低頭出去。
卻被阿姝跳起來擡手攔住,“我就知道你們在,是謝長殷叫你來看着我的對不對。”
“小人不知小姐在說什麼。”
“我以前用這暗語都沒人,現在卻有了,那天果然是謝長殷!謝長殷果然見過我了對不對!”
小厮把頭埋得低低的,對她的話毫無反應。
阿姝不很需要,她已經證實了這一點,眼裡閃着興奮的光。她搖晃着小厮:“帶我去見他!快帶我去見他!”
“小人不知小姐在說什麼。”小厮像個機器一樣重複。
阿姝哼了聲:“裝什麼。”
她擡袖就是一把剪刀,刀刃對上自己的脖頸:“你要不帶我去見他,我這剪刀可紮下去了。他叫你來是為了護我照看我,我要因為你出事了看你怎麼辦!”
小厮看着她面色一時有些情急兩難,糾結了幾下最後妥協:“那好吧,我去跟大人禀報約定時間地點。”
阿姝一想,然後急道:“不行不行!他那時候都躲着不出來見我,你直接帶我去見他。”
“這……”小厮為難。
“嗯?”阿姝将剪刀抵着脖子往前一點,頃刻皮破隐隐有細小血珠要滲出。
最後小厮情急之下隻能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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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林府的人說有事要見他,謝長殷依言到約定的小室。
他剛跨入一步看見室内景象又退了回去,林阿姝卻早在他出現的時候眼前一亮,朝他跑過來追着他的背影,一把将人從後面摟住腰:
“謝長殷你别跑了!你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我知道那天的人就是你,你出手幫了我,你當時就在附近對不對?”
謝長殷被她抱着腰身體微微僵硬,柔軟的小手環在腰間,身後的少女存在感太過強烈,謝長殷眼神克制着目視前方,語氣故作冷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林阿姝緊緊摟着他:“你知道!你就是看我被欺負幫我,你之後還派人進林府,不就是想看着我幫襯我嗎?你就是還喜歡我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謝長殷眼神微微一顫,像被觸到某根弦,他分開她的手轉過身去,轉身面對她的時候表情已經能陌生疏離,冰冷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