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林挽姝?”謝長殷不可置信,轉頭問她。
她看着此刻的謝長殷,目光如炬狠狠盯着她,表情像要吃人。
她有些茫然:“啊?那個婉?”
“你确叫林挽姝,寶髻松挽的挽,這是你上了族譜的名字。”貴婦朗聲道,目露嫌棄,“天天被你娘帶成鄉下泥腿子,連自己真名都不知道。”
林阿姝驚訝,比林阿姝更震驚的是謝長殷,他像是受了巨大打擊,看着她不可置信之餘,眼底藏着凄苦。
“你為什麼是林挽姝?”
如果早知是她是,他怎會放任自己愛她?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等他愛上她才讓他知道?
如果是騙,為什麼不能騙一輩子?
他緊抓着她的手臂,有力的大手梏得她生疼,她更多是對此刻謝長殷的茫然害怕,她掰着他的手,聲音帶上哭腔:“謝長殷你先放開,你弄疼我了!我的身份沒及時告訴你,是我有錯,對不起……”
謝長殷松開她,像是還沉浸在震驚之中未能自拔,他忽然一個起手刀便架在她脖頸上,
他問:“林儒賢是你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我當初問你沒反應?你故意演的?”
她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茫然:“什麼林儒賢?我爹不是叫林毛蛋?”
“謝長殷你先把刀放下,這事不怪阿姝,”
林母站出來:“林儒賢确是她爹,不過少時體弱,為了好養活乳名叫毛蛋,我平時也這麼叫的,導緻阿姝一直以為她爹隻叫毛蛋。”
她頓了頓,又道:“阿姝族名林挽姝,乳名确實是阿姝,一直以來也沒叫錯,我當初和那邊鬧翻,就沒想再回去,覺得在小村子安逸生活也挺好,在村子我就想叫個簡單的名字簡單地生活……”
“這一切都是我,沒想起來告訴你也是我的錯,阿姝也是跟我小時候搬出來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算清楚,你要問就問我。”
謝長殷頹然地松開刀,失魂落魄,好像被抽走所有力氣。
他傾心規劃要用盡畢生守護的人……竟然是他一直準備殺的人?
他為她再一次踏上那條黑暗陰險的路,為她拼死厮殺,
本以為心中懷揣暖熱縱使再處藜棘也心有所望,卻不想,撥開重重迷霧敲醒昏蒙頭腦,原來懷裡揣的是始終是一塊冰啊。
一切是他一人獨行趕路苦度世間,辛苦太久的幻象。
世間何可為真?何可為假?
是命運殘忍捉弄,是他昏了頭期盼,被所謂少女天真,被所謂感情蒙蔽。
“甯朝二十八年……林汝賢進士第一,狀元及第吧?”謝長殷的聲音忽然晦澀低沉。
門口的貴婦人忽然朗聲道,“她父親已受聖人賞識,今非昔比,雖然不知你個野小子為何會知此事,還敢妄自斷言聖意,但你也該知道,此乃我青州林家之事,于法于理都你都不得插手!”
她一瞥林母:“從前如何我不管,現在開始她必須要回林家主支教養,你若想攔,便想想這枚玉佩,你看該不該違逆我……”
說着,她便叫人拿下。
“她是我要的人,我看誰敢帶走她!”謝長殷忽地一聲暴喝,帶着内力的刀淩空一劃,勁風震蕩,地上多了一道深刻的刀痕,顯示主人此時的暴怒。
上前的護衛們及時退開一圈,才沒被波及。
接着忽聞一聲清哨鳴笛,牆頭冒出來幾個身手利落的黑衣人擋着護衛,院中一幹人便眼睜睜看着那青年帶着人從牆頭飛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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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陰雲悶悶,林阿姝被謝長殷挾着快速在房頂移動,風在臉畔吹拂,不知要去哪裡。
接着她被塞上了一輛馬車,剛要問謝長殷他們要去哪裡,撞見謝長殷冷冷的目光:“不想被我堵嘴就别出聲。”
她縮了一下,不敢說話,手腳被他用繩索綁上,眼睛也被他用黑布條蒙上。
感官喪失,聽覺便愈發敏銳,馬車颠簸起伏的聲音中,她聽到他坐在另一側的呼吸。
她悄悄挪着屁股往他那邊靠,腰側忽然抵上一個長長的硬物,是刀鞘。
“再靠過來我殺了你。”他聲音像夾了冰雪粒子,竟和最開始遇見他時一樣的冷,帶着威脅和攻擊性,不同的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重傷的少年,現在的他碾死她,确如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阿姝僵住,畏畏縮縮委屈巴巴地往另一邊角落靠。
結果馬車一個大拐彎,她被綁着不好扶哪裡,歪歪扭扭的地向那邊倒去,頭枕上了他的腿。
她立刻說:“我不是故意,是馬車太晃了……啊!”
一個颠簸她就要滾下長椅,被他扶住,他箍着她的腰免得她摔下去,他将她扶坐起來,又把她推到另一邊,以刀鞘抵着,将她固定在和車壁的三角區内。
她想起來:“我剛才不是故意說話,你能不能别……”
唇被貼上涼涼柔軟的東西,他隔着絲帕用手捂着她,她感受他手心隔着絲帕傳來的溫度,聽他冷漠又夾雜煩躁的一聲:“閉嘴。”
他都不願直接碰她。阿姝心下有些委屈。
馬車一路颠簸,她猜馬車在走山路。
要去哪裡?四下茫然,手腳和部分感官被禁锢,饒是如此,謝長殷在身邊,讓林阿姝心裡有點慰藉,她想他這樣冷漠是他在生她的氣,是她的身份給他帶來的沖擊,她沒有及時告訴他。
她想,到了地方他允許她說話的時候她要跟他好好解釋,她的身份也不要緊的,不管是林阿姝還是林挽姝,他們都算訂親了,她不會悔婚的,他不要覺得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