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從樹上跳下來,拍了拍手抖落塵灰,向謝長殷悠閑踱來。
謝長殷後退一小步,呈一前一後防禦的姿勢,抓着包袱的手漸漸收緊。
林母近前,面色如常笑道:“回去吧,難得阿姝喜歡你,多跟她玩幾天,我再送你走。”
她看着還像以前一樣溫和好脾氣,伸手欲向謝長殷的包袱,似乎要将他的包袱從奔波的旅人身上卸下來,然後歡歡喜喜地回去過日子。
在她碰到包袱的那一刻,謝長殷攥着包袱的手猛地抽出一把小柴刀,揮向林母。
“用我家阿姝的小柴刀砍她親娘,小子,你不覺得内心有愧嗎?”林母一面側身躲避,一面出掌與之相鬥。
謝長殷沉悶不語,出招愈發狠辣。林母身影翻飛,手中内力漸漸加深。
四周塵土飛揚,落葉被風力席卷得吹向一邊。一番缭亂帶着狠力的打鬥,謝長殷在某刻使出的力突然阻滞。
小柴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林母踩上謝長殷的背,瞅他,指指點點:“你小子好奇怪,刀法利落狠辣,自成章法,但你又像沒練過内力,”
她靈光一現:“你不會是哪裡偷學來的吧?不過要不是你沒内力,我還真赢不了你。”
謝長殷在地上掙紮扭動,林母踹了兩腳:“老實點。”
她眸中淡淡嫌惡:“早看出你不安好心,現在看來你就是天生惡種,哪有十五歲的孩子行事會這般兇殘?啧啧啧。”她像挑揀市場菜品的語氣。
林母掰開謝長殷的嘴,放進去一粒藥強迫他咽下去。
做完她笑開:“好了,你已服下毒藥,以後每隔三日需找我拿一次解藥,否則毒發身亡。”
“别以為我匡你喲,有沒有毒你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她笑得溫婉淑良,解開他的穴,像個慈愛的母親般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又将他往村裡方向推去,笑說:“小子,我們回家吧。”
夕陽灑在兩人身上,前面少年眉眼陰沉,走得不情不願,後面婦人挎着菜籃,臉上對誰都溫婉友愛的笑容,像個包容鬧脾氣孩子的慈母。兩人朝村中走去。
養過孩子的都知道。去菜場買菜,遇到孩子喜歡吃的,但菜隻有一顆品色不太好的菜,怎麼辦呢?
可以拿回家洗洗,剝了壞的外殼,剩下裡面能看的還能用。
林母心情依舊很好,從謝長殷身上悄無聲息卸下的細針在她袖中輕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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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來啦。”林母推門而入。
桌邊坐着的阿姝回頭,見到他們的一瞬間眼睛亮起光,她快步過去,向母親撒嬌:“阿娘我餓了~”
繞到謝長殷身邊,拉着他說話:“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嗎?”她扁扁嘴,偏圓的杏眼壓低,她向他訴苦:“我被人欺負了……”
聲音帶着些微酸哽,眼眸帶着些微水意,似乎要哭一場。她眼周微紅,看着已經哭過了。
謝長殷習慣生人勿近,回來便周身散發低氣壓,正要甩開她将碰他的手,但觸及她的眼眸,彼時她聲音還在繼續:“我看到有個人很像你,感覺跟你穿一樣的衣服,但是他沒理我,還跑了,應該不是你,如果是你,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她的語氣滿是信任,一切喜怒哀樂純真無暇,卻像一面鏡子,照見世間一切妖魔鬼怪的心。
謝長殷手動了動,作罷,僵硬地由她挽着,拉着,搖着,說着各種各樣的話。
“你知道那人是誰嗎?”她故意讓他猜。
“林二狗。”
“哇!猜對了!”她有些意外,“後來我阿娘來了,狠狠教訓了他一頓,還要警告他爹!”她暢快地笑了,笑得那麼燦爛晃眼。
謝長殷眼神微微避了避。
謝長殷又繼續在林家小院住下,到第三天,謝長殷試探着等待毒是否發作。養出林阿姝那種傻白甜,厭他恩将仇報的教子良善的人,是否會真地下毒?
答案是。
半夜謝長殷經脈逆轉,痛得青筋暴出,最後去隔壁找林母要了解藥。
謝長殷最後看着眼前夜色裡黑沉沉的屋子,緩緩下定決心。
林母不知何時會放他走,他不可能坐以待斃,他絕不會被困在這個小破村。
又一天,如謝長殷這些日子觀察所料,林母外出。
他對林阿姝說:“我帶你去山裡打野味如何?讓你嘗嘗真正好吃的肉是什麼樣。”
阿姝很興奮,立刻點頭答應,“你還會打獵?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又擔心起來:“要有多久?阿娘要是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沒事,我留了字條,你娘回來會看到的。”
阿姝跟着謝長殷出了小院,沒走幾步突然想起來:“要是紙條被風吹跑阿娘看不到怎麼辦?”
謝長殷伸手攬着她往前走:“我用碗壓着呢,在桌上。”
“要是不明……”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堵她接下來的話:“我留了一大截在外面,白紙黑字,不會不明顯。”
謝長殷比林阿姝更不希望林母看不到紙條。
因為,放在顯眼位置的紙條上寫着:【你女兒已被我帶走,想要她活命,拿徹底的解藥換。】
林阿姝随謝長殷走了好一段時間。
“謝長殷,這裡可以了嗎?”
“不行,這邊還是離村子太近了,獵物不會出來,要到遠一點的地方。”
林阿姝跟在謝長殷後面,随着漸漸深入,身邊的景象越來越陌生,她緊跟着謝長殷,心裡陌生害怕又有隐秘的刺激冒險,她怕自己跟丢了,要抓着謝長殷。
謝長殷拒絕她牽手:“我牽着你,一會兒怎麼打獵?”
最後她緊緊抓着他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