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書包的沈秋野,看着按住自己的這人一直不願意說出真相,還給旁邊的同伴打眼色,要把自己送回局裡,好好安頓。
他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然。
砰!
伴随着玻璃窗戶的炸裂聲,那道槍響如此的刺耳。
周圍人立刻鴉雀無聲了。
而沈秋野卻是走不動了,他怒吼道:“你們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開槍?!開槍要打誰?!是誰!!!”
那扇破碎的窗,正是他家的!
不等警服小哥回答,一聲如狼似虎的嘶鳴就從那窗子裡響起,代替小哥解答了他的問題。
“吼啊——”
“好痛!好多血!好餓!好想吃……”
接着,一道毛發旺盛的身影撞碎了剩餘的窗骨架,從五樓落地,砸出一個深坑,卻毫發無損。
它站起身,露出惡狼般雄壯的上半身,口齒流涎,綠油油的眼睛貪婪地看向遠處的人們。
嘴裡一邊咀嚼着血淋淋的斷手,一邊咕噜着聽不懂的話:
“……健康,強壯……家人,在一起……”
“吃掉,就能在一起……”
“家人嗚!!!”
瞟到沈秋野的身影,它興奮到狼嚎。
後爪一蹬地,踩出一個小凹陷,狼人近乎化作了一道黑影,直奔着圍觀群衆。
“啊!快跑!是怪物!”
“怪物沖過來了!”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一時間,槍聲大作。
尖叫聲不絕于耳。
衆人作鳥獸四散狀,慌亂奔逃。
有人撞倒了沈秋野,有人踢飛了他滑落肩頭的書包,還有人差點踩到他的手。
而他充耳不聞,視若不見。
眼裡隻有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很奇怪,明明它的速度應該很快,但他就是能看清。
看清它身上雖然殘破但同樣熟悉的衣着。
看清它沾滿血腥的皮毛。
看清了它口中叼着的那根斷手,手腕上還戴着他送給手主人的四十五歲生日禮物。
最後。
也看清了槍林彈雨下,它帶着破破爛爛的身體,跑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不成人形的倒下。
“爸!”
“媽!”
一日之間,他家從天堂墜入地獄。
過往的幸福化作泡影。
随風,而逝。
少年絕望凄厲的呼喊仿佛還在耳畔,餘音久久不曾平息。
夏霁睜開眼。
意識再次回歸到這間廢墟一樣的辦公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他輕聲自語道:“過去的罪孽,難怪……難怪他不肯使用那支藥劑,哎~”
其實在沈秋野查看個人空間的時候,夏霁發現,并非所有的藥劑都被子彈損毀了,有一支泛着淡淡嫣紅色澤的藥劑,從始至終完好無損。
那是【紅藥】——起死回生之藥。
是調研院為每個秘探準備的,絕境之中,逆風翻盤的奇迹藥劑。
奇迹藥劑自身的高位格,注定了它非同凡響的穩定性,自然不會像一般藥劑那樣,被一顆子彈輕易損毀。所以,才得以保存下來。
死人喝下它,可以複活,甚至能得到神奇的力量。
即将變成怪物,喝了也能強行逆轉異化度,強化自身意志力,降低數值維持在意志極限刻度以下。
當然,代價是人格的獸性化傾向加重。
但這已經是經過改良後,副作用勉強可以接受的安全産品了,而且紅藥的數量一直不多,幾乎每個秘探都把它當作一張底牌,或者最後一條命使用。
而沈秋野,卻甯可變成怪物,也不願喝下它。
夏霁理解他的心情,尊重他的選擇,也為此感到歎息。
接收了長河裡所有的記憶後。
純白色的彼岸花,也逐漸發生了一些變化。
原本虛幻飄渺的花朵慢慢穩定下來,變得更加清晰。
原本若即若離,仿佛随時要飄走的花枝,也親近地劃了劃他的皮膚,慢慢融合沒入他的掌心。
最特殊的是,它變得越來越有靈性。
直到彼岸花完全融入夏霁。
夏霁垂下眼簾,掩去一絲疲憊,收手,轉而走向角落裡一個幸存下來的富貴竹花瓶。
拔出花瓶裂隙中卡住的小紙刀。
正要離去,卻突兀止步。
“咦?這個花瓶,好像有問題?”
他逆時針轉了一下花瓶。
伴随着機關運作的咔咔聲,花瓶對面,實木雕花的落地書櫃震顫着,移開一道一人寬的門道。
門裡黑黢黢的,危險而又誘人。
“老套的暗門……問題是,這個辦公室是誰的呢?”
夏霁逡巡一圈,然而資料都在怪物肆虐中毀滅得差不多了,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也罷。
既然表面的房間沒有線索,那就看看這裡面究竟藏了些什麼秘密。
他步入暗門,身影淹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