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泛着青光的水流,浩浩蕩蕩,鋪展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路奔騰向前。
水勢洶湧,卻在斷崖處一瀉千裡。
斷崖下,是比黑暗更深邃的黑暗,它吞噬了所有的水流,連青光都在其中黯淡消失,令這條長河戛然而止。
夏霁站在斷崖前,伸手掬了一捧青水。
離開河流的水仿佛失去了穩定性,顫抖着,分裂成了無數細小的水珠,帶着青色光芒,光芒裡好像有一幕幕幻影閃動……漸漸融入手掌的皮膚中。
随後,他聽到一聲遙遠的呼喊——
“你騙我們?!”
畫面慢慢清晰起來。
眼前是一條筆直向上的木制長階,一個穿着校服的雀斑臉男生站在盡頭,臉上挂着戲谑的笑。
他用尖細的聲音慢慢說道:
“秘探大人别這樣說,說的好像你不知道似的,别告訴我,你跟在我後面進了鏡像世界隻是一個巧合……你早就懷疑我了,不是嗎?”
“呵,那是你漏洞太多了。”站在底下的沈秋野冷笑一聲,“隊長他們隻不過是被你的外表蒙蔽了,信了你的鬼話才去調查後門……剛剛外面傳來消息,羅念兒根本不可能還在這所學校!”
“哦?原來如此,你們調研院居然還有這種跨越夢境的通訊手段,難怪我會暴露,不愧是……”
後面的話雀斑臉并沒有說出聲。
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貪婪,還是被沈秋野看得一清二楚。
“好了,閑聊到此結束。”
拍了拍手,雀斑臉當場嘔出一大坨白花花的油團子。
油團一落地,立刻分裂成數不勝數的蛆蟲,蠕動着,吱吱叫着,順着樓梯流淌而來。
明明隻是拳頭大小,最後卻鋪滿了整個階梯。
如同油水泛濫。
所過之處,啃得木制階梯隻剩下水泥基底。
消瘦了一圈的雀斑臉抹了一把嘴,嘴角還油膩膩的,他俯身望着那個被堵在死路裡的青年,猖狂大笑:
“哈哈哈!就算發現了我的身份又如何?還不是要死在我的手裡!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你們都乖乖聽話,去後門那邊送死,那樣也不會麻煩我來送你上路了!”
叮!
一根蒼白的骨質尖腳磕在一面防爆盾上,飛濺出火花般的青藍色光點。
雖然防爆盾絲毫無損,但沈秋野卻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沖擊力,壓得單膝跪地,本就狹小的空間進一步壓縮。
肩背上,漸漸滲出了暗色的濕潤。
“切,偷襲失敗了嗎。”
雀斑臉很是失望,他看着自己的寶貝人頭蛛,八條大長腿輪番舞動,叮叮當當好一陣,那面單薄的盾牌卻依然光潔如新。
不愧是蘊含「全知之網」力量的神秘物品,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防禦力居然這麼高。
還有這份警覺性。
明明拖着一身傷,在自己的油蛆掩護下,在自己的廢話幹擾下,還能察覺他藏在暗處的緻命殺招。
真不簡單啊。
可惜……
“回來吧,小寶貝!”
聽到雀斑臉的呼喚,長着一個醜陋人頭的大蜘蛛止住尖腳,聽話地爬上牆,順着牆壁飛快爬到雀斑臉身邊。
壓力一減,沈秋野也默默放棄了具現攻擊武器,斬殺蜘蛛的想法。
不是不想,而是身體的負荷已經到極限了。
再來幾下,怕是真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心裡計算了一下,樓梯上那些惡心的蟲子大概什麼時候流下來,嗯,還好,速度不快。
可能也是油液比較粘稠,比起殺傷力,這些蟲子帶給人的心理沖擊恐怕還要更大一些。
但他也不會小瞧它們。
青藍色的光芒一閃,沈秋野的手裡立即多出了一管翠綠的藥劑。
他頭腦很清晰,現在敵人認為他跑不了,所以才給了他一絲喘息的機會,這種甕中捉鼈的輕慢态度雖然令他不爽,但卻也是他所期望的。
對方越輕敵,反殺的希望越大。
打開蓋子,正準備一飲而盡……
砰!
一聲槍響。
翠綠的藥液,夾雜着碎片,四散飛濺。
幾根熔斷的發絲飄落。
冷汗劃過額頭,在關鍵時刻,沈秋野偏頭勉強躲開了爆頭的下場,但治愈藥劑還是被毀了。
透過防爆盾上的孔洞,他朝階梯上看去。
目光略過小人得志的雀斑臉,然後抓住了他旁邊的一隻腳,那隻腳正要縮回牆後,看樣子并不準備露面。
“暗中偷襲的小人,又是你!藏頭露尾的鼠輩!你敢不敢現出身來?!”
“嘻嘻,别叫了,無論你叫的多賣力,都改變不了你将要死去的事實。”
那個鼠輩果然一聲不吭,全都是雀斑臉在蹦跶。
掃了一眼愈發接近的白油蟲潮,沈秋野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雀斑臉說的沒錯。
他确實已經窮途末路了。
剛剛那一槍,不隻是打碎了他反擊的企圖,還打破了他治愈自己的希望,甚至更為狠毒地斷絕了他的生機——
[數據化個人存儲空間:
初級止血藥劑(淺綠)×8,已損毀
中級治愈藥劑(翠綠)×5,已損毀
高級重生藥劑(碧綠)×2,已損毀
……]
在那一槍打碎他手中藥劑的瞬間,他空間裡幾乎所有救命的藥劑,也在同一時間損毀。
不僅如此。
就連秘探最後的生命保障手段也頃刻間化為烏有……
[一級警告!]
[自我錨點·沈秋野綁定,遭到嚴重破壞!]
[受外來神秘力量侵蝕,本系統與宿主之間的聯系發生阻斷事件,多項功能無法正常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