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邵很努力地提着桶澆了一株又一株的綠苗。
然後他擡起頭來，發現他們目前的位置才到這塊地裡的一半。
還有一半的地在沖他招手。
“我……問個問題啊。”肖邵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繼續提起桶往前走，“這些地裡的都是什麼菜啊？是空心菜嗎？”
“不是，這是土豆。”穆青一邊兒跟上去一邊兒回答，“等再過兩個月就長出來了，到時候就能吃了。”
“那我大概是吃不上了，”肖邵停下來，“到時候我都回家了。”
“你們那兒應該也有土豆賣吧？”穆青問。
“自己澆過水的……和市面上其他人賣的能一樣嗎？”肖邵澆了水後又把桶拎着往前走，“雖然我現在也沒有……澆很多水吧，但感覺還是挺不一樣的。”
“那我到時候帶上土豆去找你，給你帶一堆。”穆青笑着說，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不過這樣會不會挺傻逼的？”
“不會，我挺喜歡的。”肖邵回答。
“行吧，”穆青取出了手機，把手機對準了肖邵，“那我到時候給你帶。”
他摁下了錄像。
“土豆……”在經曆了反複的澆水然後提桶再放下澆水的過程後，肖邵從來沒有覺得哪個菜像土豆一樣讓他覺得惡心，“我今天晚上想吃土豆泥，不然難解我心頭之恨。”
“行，給你做。”穆青回答。
“還得撒上辣椒面！”肖邵說。
“撒，”穆青很配合，“想撒多少撒多少。”
“我還要吃烤土豆。”肖邵繼續說。
“行，回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給你烤土豆然後做土豆泥。”穆青點頭。
穆青這種配合的态度讓肖邵對土豆的惡心都少了不少。
不過……
“你每天早上都得這樣嗎？”肖邵問，“每天都要早起澆水？”
他忽然覺得穆青挺厲害的。
要每天早起做這些事兒，要照顧苗阿姨，要出去打工，還要去上學。
雖然腦子裡清楚這些可能就是山裡長大的孩子的日常，但他還是不受控制地覺得能堅持做這些的穆青很厲害。
“這個得看情況吧，”穆青回答，“前一天下過雨的就不用澆，土地沒那麼旱也用不着澆。”
“這他媽跟我說的每天都得早起澆水有什麼區别？”肖邵沒忍住。
“運氣好的話一個月裡有兩天是不用澆的。”穆青回答。
肖邵忍無可忍，轉頭看着他：“信不信我揍你。”
“對，我每天都澆。”手機後面的穆青立馬改口。
在說完這話後，他就把拍視頻的手機給重新揣進了兜裡。
“你等着吧，你遲早有一天因為嘴欠被套麻袋。”肖邵指了指他，“……對了，現在幾點了？”
穆青重新取出了手機看了看：“六點十分了。”
“那如果是你來，”肖邵收回手，“這個點兒已經做到哪一步了？”
……不是，一定要在剛說完覺得他會因為被嘴欠套麻袋後，就問他這麼難回答的問題嗎？
穆青沒說話，他在思考這會兒實話實說會不會被打。
其他人就算是想套他麻袋也套不了，但身為他男朋友的肖邵還是能套他麻袋的。
肖邵等了一會兒，又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個意思？”
“我組織一下語言。”穆青說。
“組織什麼語言，”肖邵看着穆青，“你實話實說就行。”
“我這個點兒一般已經給地施完肥了。”穆青隻能實話實說，“雞可能也已經喂完了。”
雖然穆青用的是‘一般’和‘可能’這種字眼，但是肖邵很清楚，要不是站在穆青面前的人是自己，穆青都不會用上這兩個詞。
他在原地思考了三秒，歎了口氣，然後把手裡那個水桶遞了出去。
穆青把桶接回來：“不繼續試了嗎？”
“不試了，我怕我一會兒澆完水就六點四十了。”肖邵說，“别到時候肥也沒空施雞也沒空喂早餐還沒空做，多丢人啊。”
“行。”穆青點點頭，“其實……”
他想安慰肖邵說其實對方澆水慢就是因為之前沒試過而已，所以沒必要覺得有什麼……
“所以我要不還是下次再試吧。”肖邵想了想，打斷了穆青的話，“下次你給我剩一點兒地讓我澆吧，這樣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
“啊。”穆青有點兒意外，但還是點點頭，“行，下次給你剩一點兒地讓你澆。”
“嗯。”肖邵點點頭，然後又問，“對了，你剛是想說什麼來着？”
“我剛本來想安慰你一下的。”穆青回答，“然後發現你好像也不是很需要我安慰。”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我就是單純覺得……”肖邵轉過身，走到了穆青的後面，“這就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所以也沒必要覺得有什麼。”
“是啊，”穆青轉過身往前走，“就好像我現在已經不會覺得比你學習差是什麼很尴尬的事兒了。”
“因為我會教你？”肖邵跟着往前走。
“對，因為你會教我。”穆青笑着點頭。
施肥環節和肖邵想的不一樣，因為穆青隻在有的時候才會忽然停下來施肥。
但肖邵沒從穆青施肥的那幾株植物的情況發現什麼規律。
就感覺‘哇穆青蹲下去了’‘哇穆青起來了’‘哇怎麼又蹲下去了’，但完全沒弄明白穆青怎麼忽然就蹲下去了。
“施肥和澆水不太一樣，得看它們需不需要。”蹲下來的穆青和他解釋，“不需要的話就不用施肥。”
“那一般要怎麼判斷它們需不需要施肥？”肖邵問。
“葉子啊，莖杆啊，還有這一塊兒的土壤情況之類的。”穆青一邊兒說一邊兒把自己面前那個土豆的葉子掰給肖邵看，“反正我們這兒自己種的基本就是看這些。”
“哦——”肖邵盯着那片葉子看了會兒，沒看明白，“所以這株是需要施肥嗎？”
他怎麼看着感覺這葉子長得還挺好的？
“這株不需要，”穆青沖他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後就站了起來，“我就是給你看看而已。”
“我操……”肖邵扶着膝蓋，都忍不住笑了，“要不今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去逛市場吧？”
“怎麼？”穆青轉頭看着他，“是忽然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對，我去看看有沒有你這麼高的麻袋買。”肖邵站了起來。
“男朋友好殘忍啊。”穆青反手沖他伸出手，“其他的土豆看着也不需要施肥，走吧。”
“行。”肖邵牽住他的手，“走吧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