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确實挺難捱的,但如果咖啡店忽然湧進來了一堆人,那等待就會變得不是很難捱了。
在中午的飯點兒過去後,咖啡店忽然迎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高峰期,一群看上去挺年輕的小夥跟姑娘直接湧了進來。
關燃跟嵩姚倒是有在把咖啡遞到每個人的手裡,但客人還是在不斷往裡湧,還有人在外圍說自己要什麼咖啡。
就算是在這兒幹過有一段時間的肖邵跟穆青,也沒見過這種陣仗。
“什麼情況?”穆青一邊兒做咖啡一邊兒問,“今天也不是周末吧?”
“我也不清楚,”肖邵想去幫穆青的忙,但他現在被客人就沒停止繼續報的咖啡名搞得頭昏腦漲,隻能在百忙之中問了一句,“牧哥呢?”
“應該還在外面坐着吧,”穆青想了想,“靠窗那位置都快成他的專屬了。”
“讓他進來幫忙,我這會兒騰不開手。”肖邵說,“不能讓你一個人不停在這兒做咖啡吧?”
穆青笑着看了他一眼:“行,我喊他進來。”
肖邵剛想問打算怎麼喊,就聽見穆青直接對着外面喊了一聲:“牧哥!”
表情挺自然,但聲音也是真的挺大。
肖邵被他這一嗓子震了個激靈,整個人也被從剛才那種頭昏腦漲的狀态強行拽了出來。
靠近櫃台叽叽喳喳的客人也被穆青這一嗓子給震得沉默了幾秒,過了一會兒才繼續對他們說自己要的咖啡。
“我在外面呢……!”最外圍傳來了牧哥的回應,然後就是不停的‘不好意思,我是老闆,讓我進去一下行嗎’‘我過一下啊,我店員現在在喊我……’
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造孽。
在穆青又做完了三杯咖啡後,牧哥也終于跨過艱難險阻、成功走到了櫃台的位置。
到的時候牧哥看着肖邵和穆青,深深地歎了口氣:“差點沒給我擠到門外面去。”
肖邵被他這句話逗得想笑。
“别歎氣了,”穆青說,“來幫忙做咖啡。”
“行。”牧哥又歎了口氣。
有牧哥這個熟手在旁邊做咖啡,在櫃台圍着的人也慢慢沒了,但店裡的椅子基本都被坐滿了。還有人沒有座位、隻能站着。
但哪怕站着也沒有讓這些人臉上笑容消散,肖邵甚至注意到有人側着身子對着櫃台的位置在拍照。
……不是,這些人到底是在拍什麼啊,拍一群人頭嗎?
一直在重複把咖啡端出去給别人放桌上的關燃不是很明白這什麼陣仗:“店裡平時就有這麼多人嗎?”
“不是,平時的人還挺少的。”穆青把咖啡放在托盤上,“這次應該就是特殊情況。”
“……這是不是那個粉色牛仔服小姐姐的卡布奇諾?”旁邊的嵩姚小聲問他。
穆青點點頭,他不知道穿粉色牛仔服的人到底是男是女,就記住那客人穿的是粉色牛仔服……就這還是因為對方那件衣服粉的太突兀,進店的時候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牧哥歎了口氣:“我以後要坐就坐櫃台旁邊,今天擠了半天沒擠進來。”
“你不能直接坐櫃台裡面嗎?”肖邵就不理解他怎麼就一定要坐在外面,櫃台裡又不是沒有椅子。
“那不行,”牧哥想也沒想,“坐門口一擡頭就得跟進來的客人對上視線,那多尴尬。”
肖邵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對牧哥這恨不得離人八百米遠的性格也是挺無力的。
“而且這回肯定是特殊情況,我店裡之前從沒來過這麼多人。”牧哥說着看了肖邵跟穆青兩眼,“是不是你們倆給我們招來的?”
“……啊?”肖邵看着他。
“把你們倆招進來後,我總共就歇了那麼三回不到。”牧哥說,“最近又招了他們倆……今天這個人數更是爆滿。”
“大概是我們幾個都挺旺你這店的吧。”旁邊的穆青插了一句,“記得到時候給我們漲工資。”
“行,漲。”牧哥歎氣,“都漲工資。”
肖邵其實挺佩服穆青的,佩服穆青這種能把很尴尬很容易讓人覺得不爽的話說得如此自然并且還能不讓人生氣的能力。
也挺佩服牧哥的,永遠都一副沒什麼脾氣好像别人怎麼說話都無所謂的樣子。
肖邵一邊兒這麼想,一邊兒下意識看了穆青一眼。
他就不一樣了,非必要不說話,必要的時候也不是很想說話。
“嗯?”穆青注意到了肖邵的視線,“一會兒再寫作業吧,說不定一會兒店裡還得來人呢。”
穆青這句話一出來,肖邵感覺倆新員工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真要說的話,大概是那種‘真的假的?這倆一邊上班一邊寫作業?’的不對勁。
雖然這些天在店裡寫作業已經讓肖邵對這種眼神差不多免疫了,但他不是很想看到這倆會跟他們一塊兒工作一段時間的店員用這種眼神看着他倆……他會從這種眼神聯想到一些以前被人用看異類的眼神盯着的經曆。
這種感覺其實挺莫名其妙的,因為他和嵩姚還有關燃就算接觸的時間不長,也能察覺出這倆人不是什麼壞人。
可他的腦子還是會往一些不該聯想的事兒上聯想,還是會控制不住地去擔心一些其實沒必要擔心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原本他們倆跟牧哥都是那種‘我知道你的秘密’的彼此心照不宣的關系,這會兒猛地又多了兩個人進來,所以感覺有點兒不習慣。也有可能就是單純的因為他腦子就是喜歡想太多。
但到底為什麼腦子總是會習慣性想太多,肖邵不是很明白,也不是很想明白。
就像知道老媽其實不是對貓毛過敏,隻是不希望他在家養這種小動物一樣。從那以後,他就總是擔心自己深究一些問題後會得到類似的、他不想得到的答案。
“沒,”所以肖邵随便編了個聽上去過得去的理由,“我隻是在想今天店裡怎麼會忽然出現這麼多人。”
“這麼想知道?”穆青問。
“是啊,”肖邵看着他,“你難道就不好奇嗎?”
穆青想說有什麼好好奇的,反正過幾天應該就沒這麼多人了,但在對上男朋友的視線後,他還是不受控制地點點頭:“确實是有點兒好奇。”
他說完這話,就轉頭看向了牧哥剛做好的咖啡:“這是誰的咖啡?”
“那個短頭發的姑娘的,”牧哥回答,“靠門位置坐着的那位。”
穆青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邊兒在平時一向都空着的桌子現在也坐了一堆人,但隻有一個短發女生正在冷着臉的對着手機不停地啪嗒啪嗒,手都快敲出殘影了。
看上去和店裡那些幾個人組隊來的年齡差不多。
“行。”穆青把咖啡放在托盤上,“我去問問。”
等到穆青走了,牧哥才‘嗯?’了一聲:“他去問什麼,問是對方的咖啡嗎?”
“沒,”肖邵說,“他應該是去問今天怎麼會來這麼多人。”
以穆青對他的了解程度,應該已經察覺出他剛才的情緒有一瞬間不對勁了。
“這樣……”牧哥忽然說,“你知道嗎小肖……”
“嗯?”肖邵轉頭看着牧哥。
“你倆當初如果是分開來我這兒說要兼職,我估計一個都不會收。”牧哥說。
“啊。”肖邵沒太懂。
“我去把桌子上那些空杯收了。”關燃拿起了托盤。
嵩姚也拿起了一個托盤,快步出去了,大概是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因為你倆一個看着像是幹不長……”牧哥說這話的時候看了肖邵一眼,“一個看着就像是不會在這兒長幹的。”
肖邵把這倆聽着很相似但意思似乎又不太一樣的話在腦子裡重過一遍,明白了:“覺得我幹不長,是因為我像是那種會因為一些事兒就走人是吧?”
“是。”牧哥點點頭。
肖邵沒生氣,因為他知道牧哥這話是實話。
“然後覺得穆青像是不會長幹的,是覺得他是那種能耐心做這個活,但不會一直做這個的人是吧?”肖邵又問。
“是。”牧哥看着他,有點兒意外,“你腦子真挺好使的啊,我自己都覺得這話聽上去挺繞口的。”
“有嗎?”肖邵問。
“有,”牧哥點點頭,“那你肯定也知道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吧?”
“大概知道。”肖邵沒把話說的太絕對。
大概是因為穆青這人酷哥的外表形象太根深蒂固,所以哪怕牧哥知道他倆是一對,還是會覺得穆青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去問問’這件事兒很神奇。
又或者是牧哥也察覺到他的情緒了,所以才會……他情緒應該沒那麼外露吧?
所以應該還是前面那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