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業這種活動很容易讓人覺得焦灼,因為難題總是一個接一個,寫着寫着你就會懷疑自己是個上課從沒聽過講的弱智。
但幾次焦灼過後看時間,你就會吃驚地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而你已經寫完了幾張試卷。
然後就會覺得自己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弱智。
穆青看了看手機,發現已經是下午了,店裡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難怪他越寫越覺得周圍的環境嘈雜,他還以為是自己又分神了。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肖邵,發現男朋友還在認真寫作業。
“是寫累了嗎?”肖邵一偏頭就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你把你的試卷也給我吧,我看看你圈出來的題。”
“行,”穆青應了一聲,把自己的試卷遞給肖邵,“那你看着,我先跟牧哥一塊兒做作……做咖啡。”
呸,什麼玩意兒!
“寫作業都寫傻了是吧?”忙着做咖啡的牧哥轉頭看着他,“别一會兒把我放咖啡上的攪拌棒當筆用了啊。”
“我哪兒有那麼傻逼。”穆青有點兒無語。
“那不一定。”牧哥說。
“這是寫了好幾張試卷的後遺症,”穆青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我腦細胞現在已經死差不多了。”
牧哥看了一眼把手機放到一邊兒開始低頭算題的肖邵,又看了看穆青。
雖然沒說話,但想表達的意思非常明顯。
“他跟我不一樣,”穆青想也沒想,“他腦子比我好使多。”
“行吧。”牧哥笑了一下。
店裡人多,但牧哥做咖啡的動作又熟練又快,穆青隻需要在人實在多的時候加進去幫忙做杯咖啡就行,不用跟着一塊兒。
在做到第五杯咖啡的時候,穆青低頭看了眼肖邵。
腦子好使的男朋友這會兒已經寫好了他覺得困難的那些問題,把試卷跟草稿本都放到另一邊了。
很好,看來男朋友是準備要給他講題了。
然後肖邵取出了手機,低頭看了兩眼,把耳機取出來給戴上了。
……?
“是要跟誰打電話嗎?”穆青問了一聲。
肖邵擡起頭看着他,舉了一下自己的手機:“任源天給我發設計圖了,我打算看一下。”
“他不會還要給你講每個設計的理念吧?”穆青問,“用不着這麼麻煩吧?”
“沒,我就是單純想在電話裡跟他聊,跟他說一下有什麼地方需要改……”肖邵話說到一半才忽然回過神來,“我靠。”
“别靠,”穆青往牧哥那邊兒輕輕偏了一下頭,“文明點兒。”
“那怎麼……”肖邵很快意識到穆青這動作什麼意思,他咳嗽了一聲,然後拿着手機站起來,“牧哥,我來做咖啡吧,你歇會兒。順便跟我朋友聊聊。”
“我跟你朋友聊什——”牧哥轉過頭,正好對上幾張設計圖的手機界面,“行,那我就跟他聊聊?”
“嗯,”肖邵把耳機取了,手機遞給他,“你覺得還差點兒什麼也直接跟他打字說就行,不用太拘束。我跟他挺熟的。”
他用到的是‘打字’這個字眼,因為估計牧哥也不會想跟一個陌生人打電話。
“好。”牧哥點點頭,接過手機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把耳機取下來還給他,“謝了。”
肖邵接過了耳機,但不知道牧哥這句話要怎麼接。
回個‘不客氣’有點兒怪,什麼都不說好像更怪。
“不客氣,”旁邊的穆青忽然說,“到時候給我們漲工資就行。”
“行,”牧哥捧着手機低頭看了兩眼,然後就開始打字,“過會兒就去銀行取錢給你倆發。”
“那就不用了。”穆青立馬改口,接着轉頭看向肖邵,“對了,我那些題……”
肖邵看着他:“我已經把你不會的題按順序寫在草稿本上了,可以用到的公式我也标旁邊了。”
穆青點點頭:“行,等一會兒店裡人少了我就看看。”
“還是現在看吧,你做完咖啡腦子還沒放松下來,”肖邵想也沒想,“就适合做題。”
……什麼玩意兒?
穆青看着肖邵,沒有說話——也不是很想問旁邊牧哥在這會兒忽然發出的一聲笑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做完咖啡腦子還沒放松下來,就适合做題。
就适合做題。
做題。
題。
這種剛剛還需要他幫忙解圍的男朋友忽然變成閻羅老師的反差太強烈,穆青感覺自己一時有點兒接受不來。
“怎麼了?”肖邵問,“怎麼這個表情?”
“沒,”穆青搖搖頭,“我就是忽然覺得你說這話的時候挺吓人的。”
“啊?”肖邵有點茫然。
“真是好一個嚴師。”穆青沖肖邵豎起了大拇指。
嚴師給他比了個中指,然後就開始認真做咖啡了。
穆青坐下來,拿起草稿本看了看。
每個題的旁邊都标着相應的思路,還寫了可以用到的公式,不過沒有寫答案。
但這種标了思路還說清楚可以用到哪些公式的教學方式,隻要不是個一上課就把校服疊成一個枕頭然後睡覺的學生,都能順着往下想到答案。
寫完後穆青檢查了一遍,确定沒什麼問題了,才拿着草稿本站起來:“我寫好了。”
“不用站起來,”把做好的咖啡遞給客人的肖邵說,“我把題的答案寫在下一頁了,你自己先對一下步驟。”
“行。”穆青再次坐了回去。
接過咖啡的客人下意識往櫃台下掃了眼,剛好看見穆青掀起來寫得滿當當的題,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對好了答案,确定自己的思路跟答案沒有問題。穆青下意識往後翻了翻,然後翻到了寫着空題的新一頁。
他擡起頭,看了眼肖邵,這次沒像剛才一樣直接站起來:“這後面的題應該是用來讓我鞏固思路的吧?”
“是。”肖邵說,“我想看看你把這些題掌握得怎麼樣了。”
“行。”穆青點點頭,再次投入這些新題中。
雖然男朋友之前說那句話顯得很吓人,但穆青清楚把這些題做好後受益的是自己。
而且……
穆青低下頭看眼前的草稿本。
除了老媽,也沒其他人會像肖邵一樣替他想這麼多了。
不知道是因為剛做了咖啡沒放松下來的腦子确實好使,還是因為有前面的題做鋪墊,做新題的時候穆青感覺自己任督二脈都開了。
但他也清楚,做題的時候一旦覺得自己哪道都會,很容易在一些不必要的小點兒上犯錯,所以這會兒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嗯……這個步驟得這樣……
他順着往下寫。
這個步驟可以用到某個公式,不對,好像另外一個公式用到這兒會解得更快。
穆青把上面那個公式劃掉,繼續往下寫。
然後再……套一下題目裡提到的東西。
穆青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
最後得出結論。
他寫好了重新檢查了一遍,然後往後翻過一頁。這次隻有前面的答案,沒有公式跟步驟了。
穆青對了一遍:“好了。”
肖邵把做好的咖啡放到圓盤上,然後看着穆青:“摩卡是靠窗挎着斜挎包那位女生的,你給人送過去。”
“行。”穆青接過了圓盤,看着肖邵拿起了草稿本,“是要檢查的意思嗎?”
“嗯,”肖邵點點頭,“嚴師要看看你有沒有哪個步驟是沒必要的。”
“好,那你慢慢看。”穆青心情挺好,“那高徒先去送咖啡了。”
這種好心情一路持續到他送了咖啡後把托盤托着回去,然後在轉頭的時候看見戴着黑口罩還沒加入他們的那個小孩兒……叫什麼來着,好像是什麼嵩來着?
穆青心情挺好地沖對方點了點頭。